2021

大三和大一、大二的差别很大，大一时是新生，尚未丢掉高中生的稚气，大二适应了环境学会了在异地驰骋，大三则是直面现实之时。身处相同环境，且在一方小小宿舍生活时，彼此间的差别体会不到，等到面临选择时，家境和个人价值观就会变得十分鲜明。

没有人想自己是弱势一方，可每个人拿到的剧本不同。

宿舍老二在找实习，老四必然要深造，至于苗晴，丁知乐心里没底儿，她前几个月新谈了个男友，在一起时浓情蜜意、无法分割，大三开学两人就分道扬镳，是共同出没在同一场合都要避险的程度。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同，想要的生活也有差别，丁知乐不理解，但她很尊重。

宿舍四人，苗晴和丁知乐的关系算是不错，两人偶尔shopping，偶尔约饭，话题不止局限于考试、食堂和老师，时不时也能聊点规划和方向。

两人吃烤肉，都喝了点酒，说话时并没有之前拘谨，苗晴坦言家里条件一般，父母务农，闲暇时候父亲会外出打工，弟弟十三岁刚上初中，人很调皮但父母很纵容，她没有什么背景，现在招工单位卡学历，如果毕业当老师她一定得考研。

“唉，我当初入校时就想，上完大学我就就业，管他一月三千还是五千，饿不死就行。”

丁知乐把她点的羊肉夹给她：“现在呢，是什么动摇了你？”

苗晴苦笑：“我上了大学，非但没有出人头地，反而回到家乡和初中毕业的同学一个岗位，他们有可能还是老板，即便我心里那关能过，我父母和亲戚那关也过不了。”

“孔乙己文学”最近很流行，丁知乐提到这，苗晴伤感得不得了：“那山永远比这山高，但反抗吧，没有勇气，也……不能选择。”

丁知乐把夹子当话筒，提问苗晴：“这两年的大学生活中，你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丁知乐以为苗晴要说感情，但她没有说，反而在思考一阵后，喃喃自语：“我发现了人和人的不同，有的人目标很清晰，进校就知道自己要读研要拿奖学金，进校就明白要找适合自己的赛道，几年下来，要读研的准备够了材料，要工作的互联网提前预定了副业，还有的已经名企实习证明到手。”

“怕就怕没有背景没有方向还纯享乐的人，”苗晴指指自己，“但是，如果有人问我后不后悔，我会告诉他，我不后悔的。”

“为什么？”丁知乐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越线。

“这个问题，”苗晴笑了，“这辈子看起来要走苦命路线了，我享受几年不好吗？”

丁知乐觉得这话有道理，疯狂赞同：“对啊，这多正常。”

苗晴问丁知乐：“你呢，你准备工作还是读书？”

丁知乐是幸运的，她的家庭足够托举她，如果她想就业，丁凯莉的一二三号店都需要她，如果她想读书，读到博士丁凯莉也不会介意。但于她而言，问题的根源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不要，她思考过很久，从高中时代就想过，她不要。

妈妈的事业是她自己的，丁知乐要过自己的人生。

“你要读书啊？”苗晴喝得小脸微红。

听她的语气惊讶，丁知乐觉得这反应很真实，按丁知乐平日的学习态度以及生活方式来说，选择立马就业并大幅度啃老才是阳光大道。

“我总想试试，我爸常说我莽，不思考后果，不度量自己实力，我觉得他这点说的没错，我就是自我认知不明，但又莫名有勇气的人。失败跌倒，以及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我比较在乎自己的。”

苗晴竖起大拇指点赞：“这么有胆儿，不愧是我第一眼就看上女人。”

丁知乐倒满苗晴的酒杯：“这杯你必须喝了，你爱慕的女人敬你的。”

烤肉纸垫久了就要换，丁知乐坐的一面正好有纸，她伸手递给苗晴，苗晴将自己喜欢的鱿鱼包到生菜里，换了新纸后烤了丁知乐点的年糕。

不知是火候不足，还是工夫不到位，年糕直接黏在了纸上，苗晴很费力地翻面。

“诶，丁知乐，你和你喜欢的人怎么样？”

大学过半，苗晴已经和喜欢的人异地恋、同校恋、分手了，第二三任也经历了相识相知相爱外带分手，丁知乐这边的进度似乎还停留在纯爱。

这个话题，丁知乐不是很喜欢，暑假好不容易有了致命的进展，结果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葛欢撞个正着，记得那天晚上葛欢是这样说的：“文帆，念念，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兄妹间的界限不是这样模糊的？”

葛欢用兄妹定义他们，丁知乐无话可说。

“八字难有一点。”

苗晴两眼放光：“你怂还是他怂？你怂的话，那多加加油，他怂的话，下一个更好。”

除了李良月，丁知乐没和旁人聊过自己和杨文帆的事，不知是气氛烘托，还是苗晴本身就是个好的倾诉对象，在雾蒙蒙的醉意下，丁知乐打了比方：“假如你有一个哥哥，你们一起长大，但你从没喊过他哥，也从没把他当过哥，他很好很好对你尤其好的情况下，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苗晴怪笑：“邻居哥哥吗？为什么不呢，青梅竹马的剧情更纯爱啊。”

“如果这个哥哥，你不能喜欢，喜欢了会被很多人指责，你们两人都要背上恶名，你也要吗？”

“哥哥？在我的字典里，只有我喜欢我爱的人，没有不可以的人，当然了，我同父同母的弟弟除外，那小屁孩还没我家大黄招人喜欢。”

苗晴听懂了丁知乐的言外之意，她揪了揪她的耳朵：“小妞儿，我说过我都有可能爱上你，那爱上一个哥哥，为什么不呢？”

“那如果我们正面临分叉路口，不，你面临分叉路口，你会再勇敢一次吗？”

“我会，爱就爱了，恨就恨了，在其他方面那么通透的丁知乐，怎么在感情方面是糊涂蛋呢？”

丁知乐被烟雾熏得眼睛水灵灵，能滴出泪花来：“我怕……如果你很有勇气，你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你怕询问他打破了平衡，你会怎么做？”

“首先，不存在我很有勇气又会胡思乱想的情况，其次，爱不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最后，如果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你的人，你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