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眼睛长在前面,看不到后面,不懂晏不归是什么意思,“嗯?”了声,跟着道:“小了。”
衣裳确实小,他小腿露出一截在外面,袖子也短上不少。好在他够瘦,系上带衣内还余些空间,勉强能穿。
鱼烤好了,晏不归莫名烦躁起,不为丢失的记忆,为的什么他说不清,就是不想吃了。
钟黎坐在对面,眼瞅鱼要焦,立马换到晏不归边上,边从晏不归手里拿过粗枝,边说:“可以吃了。”
出于对主人的尊重,钟黎将剔去刺的鱼肉送至晏不归嘴边。晏不归心乱着,斜睨凶他:“洗手了吗?”
额,没洗。
钟黎火速去到河边,凿开晏不归方才捉鱼的洞,忽又想到什么,跑去旁边林子折下片叶,再次回河边,像模像样地舀水清洗。
寒冬的水很冰,冻得钟黎手紫微僵,他无知觉般重新剔刺喂给晏不归。晏不归注视尸斑样的手,把火烧得更旺些。
噼啪火光旁坐着的钟黎顿觉灼痛难耐,向后挪,停在离火堆远远的地方。
晏不归回首看他,静思小会儿,默默施法灭了柴火。
灵生脏腑便有了人的躯体,之后和人一般生活,会有生者气息。钟黎什么都没有,还惧火。晏不归不觉得这和他本体有关,唯一的解释就是身后的伤。
可他好像并不知晓......
晏不归垂眸,玉佩完好无损。
本体未伤,灵受重创。钟黎打破晏不归思绪,不见外地说:“下次抓条刺少的,刺多吃起来费劲。”
“请你吃了?”晏不归顺道走着,钟黎嘴上嫌弃,手下动作不停,跟在晏不归后面吐了一路的刺。
天色愈暗,夜幕降临,乌云遮蔽弦月,四周顿生诡异浓雾。
钟黎听鸟啼不再,风声止歇,瞬起逗趣玩弄的心思。一身白衣轻轻浮到空中,从晏不归左边飘到右边,再从右边飘到左边,一边飘一边颤着音,说:“晏、不、归,还——我——命——来——”
晏不归对他无语,手起拳落,正中钟黎后颈。钟黎没有防备,整个栽到地上,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念及钟黎未愈的伤,晏不归升起少许歉意,刚欲去拉,就见钟黎爬起,并抬双臂,一戳一戳地道:“我死得好惨呐——”
去他的歉意,晏不归满足钟黎作死的心,对准他脸就是一拳。
凤眸倒映着的钟黎揉揉鼻,忽地收起笑颜,贴近晏不归轻语:“念。”
念个屁,晏不归侧首,训斥之词被钟黎抢了先,钟黎说:“梨云乡那个东西是‘念’,这里也有。”
“念?”晏不归重复道。
钟黎解释:“因各种缘由留存于世,不消不散的执念。”
梨云乡是青瑶施的魇术,这处是幻境,幻境的主人便是念。
晏不归踏入时就察觉到了,与“念”相比,他更想知道钟黎是怎么回事,一个以念为食的灵?遂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念’?”
钟黎摇摇头,目光诚挚地看向晏不归,如实说:“之前不知,睡醒就知道了。”
钟黎把额外进到脑中的知识归结到“楚雨葶”身上,“可能是因为吃了念。”
初见钟黎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再到梨云乡散做烟霭,晏不归很肯定那时钟黎的身上没有裂痕。
“好吃吗?”晏不归佯装环视周围,状若闲谈。
“没吃出来。”那东西“咻”就进到体内了,哪有功夫尝。
“出来!”浓雾深处响起道男声,非钟黎的回声。
“去看看。”晏不归循音向前,眼前迷雾尽散,露出一个小村庄,草屋泥舍,十分贫穷。
下一刻场景就变了。
他躲在矮塌下最里的位置,怀抱一个四五岁孩童,孩童瑟瑟发抖,蠕动嘴唇无声唤道:“哥哥。”
“不怕。”
不怕不是晏不归说的,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陈鸿玉。
外间脚步越走越近,陈鸿玉担心弟弟发出声音,伸手捂住他嘴,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