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圣身陨,傀线崩断,瑶天小半神仙都去闭关养魂,三百年的试炼大会因此推迟举行。如今师尊身子好些,玄冥祖神今日提了此事,问师尊去不去看?”
“我便不去了。”君阎道,目光仍在阵图上,他侧脸不知何时染上朱砂,“人多,太吵。”
莫离替他抹去,指尖还沾着朱砂,却已顺着君阎松垮的衣襟探进去半寸。神纹在锁骨下明灭,映得昨夜咬痕愈发糜艳。
“玄冥说您当年批的《四象阵解》至今仍在用。”混沌丝缠上案头墨砚,将“不”字浸成氤氲的梅,“三界都道朱雀避世,却不知他们日日要用的阵图是谁夜夜不眠改好的。”
君阎笔尖微滞:“楚老三又编排我什么?”
“他说您连诛天箭都敢折来当笔架……”莫离忽然咬住他耳垂,“怎会怕见几个小辈?”
“不是小辈。往年本尊现世,总有几个不长眼的老顽固求着我收徒。”君阎皱眉,搁笔时溅起朱砂,“夸耀曾孙的话术一个比一个花哨,实际却是些酒囊饭袋,连剑都拿不稳。”
“我替师尊拦着。”莫离轻啄他的侧脸,“师尊当年应过要观我夺魁。可是失约了。”指尖掠过他襟口暗纹,目光却在观察师尊的神情,“如今我承了朱雀宫主之位,却连场像样的试炼都不肯看么?”
原来是为这个。
君阎明了,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瑶天七十二浮岛悬于星海之上,四圣图腾柱高擎云霄,朱雀方位的离火却比往年烈上三分——陵光神君归位的消息传遍三界,连常年避世的金乌都遣了使者来观礼。
五百年一度的试炼大会今日启幕,云阶两侧仙鹤衔来金莲铺道,各仙家弟子御剑凌空,衣袂翻飞似彩练。
君阎端坐四圣席首座,赤发以朱雀翎羽簪束,额间神纹流转鎏金,一身赤红金纹广袖朱雀袍衬得眉目愈发凌厉如刃。莫离坐于他身侧,玄端礼服绣暗金流火,灰瞳低垂时掩去三分锋芒,倒显出几分端方公子的温润。
“天阶试炼,启——”
玄武钟声荡开星屑,十万剑修化作流光掠向浮岛。莫离轻吻君阎袍角,在四圣的轻咳中跳下高台,出现在比试的浮岛上。
“你家这小徒弟下场比试,多少有些欺负人了。”孟章呛了口茶,青龙瞳倒映着楚尘染抽搐的嘴角,“无象之灵,祖神亲授,弑天之功。今年齐鹤算是白准备了。”
君阎倚在赤金神座里,腕间共生咒的红痕被朱雀袍袖遮去大半:“本尊昨夜倒是劝过,奈何某些人非说'宫主不参赛,试炼会减彩头'。”鎏金瞳斜睨玄冥方向,后者正把龟甲往袖中藏。
“咳……”玄冥的卦盘腾起水雾,堪堪挡住君阎视线,“老夫只说星象呈'朱雀临台'之兆。”
“属实罕见,也就你那宝贝徒弟能将你说动,照往年横渠的试炼大会,你坐不上半个时辰便要嫌长离席了。”孟章道。
君阎懒懒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场中的莫离身上,莫离如今身形已高过他,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与他自身气质的沉寂结合,容貌又是出众,显出别样的吸引力,他又是灰发灰瞳的异样,在一众弟子中极其显眼。
君阎回想起初见时瘦瘦小小一只的小乞儿,再看莫离,感慨时光飞逝,不觉错过了许多时间。
“昨儿我家小十七听说要抽签对战朱雀宫主,吓得现了白虎原形,现在还在后山叼着自己尾巴转圈。”白皓笑道,抓了把瓜子,“话说你我转世年岁也不足三千年,要不要下场过个手瘾?”
“好主意。”君阎夸赞道,伸手取了果盘:“欺负一堆千岁的娃娃,打输了丢人,赢了更丢人。你魂伤好全了?”
“可没人给我日日温养灵脉,现在魂力不过恢复了八分。”白皓调侃道,“不过也够用了。听说崔谷枫让天道傀线入了灵台,现在还未出关。这不,这次试炼大会他都没来。”
四圣齐齐看向空缺的妖帝席位,又齐齐回首。
玄冥的龟甲卦盘“咔嗒”落出个“泽火”卦,他慢悠悠往朱雀席方向推了半寸:“卦象说,下届试炼得添条新规——与莫宫主对阵者,可携三件上古神器。”
“今日便改。”君阎抬手,竟真解了结界禁制,玄冥的卦象浮现在每一个人面前,“若无神器,来朱雀宫取。”
莫离似有所感,抬头望他,露出一个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