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炉冰簟鸳鸯被,粉融香汗流山枕。
血肉融化,筋骨碾碎,仿佛在薛恒身下死过一回的云舒怔怔地望着头顶的金纱帐,感觉三魂七魄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金纱帐是她亲手挂上去的,昨晚,她看着它遭遇狂风蹂|躏般剧烈晃动,金色的光芒渐渐晃晕了她的眼睛,令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像是小船在江上摇晃,睁开眼,耳边依然充斥着她无助的哭声,与衣衫撕裂的破碎声。
无休无止,蚀骨灼魂。
她多想欺骗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然而那股淡淡的沉水香气始终萦绕着她,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直扼在她的咽喉上。
“醒了?”耳边,一道沙哑低沉,却又透着餍足的声音响起,“醒了怎么不说话?”
云舒一凛,转过脸,却见睡意朦胧的薛恒正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他光裸着胸膛,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端着茶盏,姿态慵懒而随意,像一只勾人魂魄的鬼魅。
见了他,云舒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却扯得身上一痛,不由自主皱了眉。
这都是拜眼前这鬼魅所赐。
想起他昨夜的疯狂与狠厉,云舒简直不寒而栗,那精健的身躯铁一样坚硬,山一样高大,她如何挣扎得过,反抗得下。
不忍回想,却红了眼眶。有心避开身旁的人,可锦被下肌肤紧紧相贴,只要她一动,对方定会察觉,然后缠上来,折磨她。
便垂眸不语,可身体上的不适并不会因为她的沉默而消减半分,她越是忍耐,它们越是嚣张,到底逼得她白了面庞。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察觉到云舒的异样,薛恒放下茶盏,环住她道,“可是昨晚弄狠了,身体不适?”
云舒沉了口气,把这辈子没说过的脏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
她扫了薛恒一眼,试着张了张嘴,奈何嗓子疼得厉害,什么也没说出来。
薛恒便笑了,懒洋洋掀起了锦被,长腿一撩下了床。
“来人。”
早就侍候在外的下人鱼贯而入,端茶递水,摆放早膳,井井有条地忙碌着。薛恒自行穿上了一件墨蓝色的湖绸中衣,对着文妈妈道:“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睡醒了,你们什么时候进去伺候。”
文妈妈朝卧房内瞧了一眼,低头应了声是。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心知肚明。
光是要水就要了四五回,蜜烛足足烧了一夜,以致于这天都大亮了,屋子里仍是一派靡靡缠绵的景象。
院里年纪小些的丫鬟个个羞红了脸,便是她这个上了年纪经过事的,也有些顶不住,待薛恒去了外间用早膳,便赶紧跟着一起退出去了。
薛恒一夜餍足,心情大好,与半死不活的云舒不同,他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眼梢含春,唇角带笑,只用了半碗碧粳粥便召入默默守在门外的左英,“进来回话。”
左英躬身而入,“世子。”
薛恒夹了筷水晶脍,“怎么了?”
左英压低了声音,道:“显王那边原本已经放下了林慧的事,今日又查了起来,且查到了云姑娘身上。”
“这会儿子才找出帮凶,显王手底下的人动作可真够慢的。”薛恒不慌不忙,道,“他既然想追究,那咱们也可以动手了。”
“是,奴才明白。”左英道。
“还有一件事,。”薛恒放下牙著,“你去把云舒的爹娘接来,是时候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了。”
“是。”左英一并应下,“奴才这就去办。”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云舒双腿都在打颤。
汐月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只是面上难掩喜悦,给云舒的头上抹桂花油的时候,甚至没忍住笑出来。
云舒本在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听见笑声,哑着嗓子问了句,“汐月,你笑什么?”
汐月抿了抿嘴角,“我笑姐姐终于时来运转,飞上枝头变凤凰,至此以后,我看谁还敢欺负姐姐,让姐姐在大太阳地里站着。”
云舒听罢越发觉得没意思起来,她神色恹恹,心里怄得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最终愤恨地闭上双眼。
汐月只当云舒累狠了才会如此。她小心翼翼地用香粉遮盖了云舒脖子上的痕迹,又选了件合领大袖衫,最后挑了几支钗过来,一边在云舒的头上比划一边道:“世子又赏了姐姐好多东西呐,数都数不过来。世子还吩咐了,这几日就让姐姐好好歇着,什么都不用干,又让厨房熬了参汤给姐姐补身子,姐姐呀,好生休养着等世子回来便是。”
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硬生生被汐月几句话搅乱了。云舒霍地睁开眼睛,冷不丁想起了什么,“只有参汤吗?”
“对啊。”汐月将一对赤金缠枝纹鸳鸯钗插在她的头发上,“不管是什么,只要姐姐说出来,奴才们自然会为姐姐置办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