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点慢慢嚼着,等待甜蜜将苦涩吞噬,薛恒全程默默陪着她,等她将蜜煎樱桃咽下去了才放下茶盏,道:“我看你早膳用的不多,是不合胃口么?”
云舒暗道他今日也不休沐,怎么还不去衙门,话这么多。“没有,就是不饿而已。”她扮着乖巧道,“我看世子吃的也不多。”
薛恒轻笑一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廖洲人,那里的人似乎嗜辣。”
或许吧,云舒对此也不清楚。什么廖洲,什么云儿海,都是她随口诌来诓骗他的,他还记得,她却都快要忘了。只强打着精神和薛恒虚与委蛇,“是吗?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没关系。”薛恒道,“以后在家人的陪伴下,有的是机会品尝正宗的家乡美味。”
他的话莫名其妙,云舒硬是没回过味来,愣着神问他,“世子,你说什么?”
薛恒抬了下手,“带他们进来。”
云舒望着薛恒面上淡淡的笑容,想着他刚刚那番话,忽然间紧张起来。
不等她有所准备,左英已然将两男一女带到了她面前。
他们俱是寻常百姓的打扮,甚至有些寒酸,见了云舒俱是愣了愣,随后跪地行礼:“草民董大海见过薛大人,给大人请安。”
“民妇徐梅拜见薛大人。”
“贱民董竟给薛大人请安。”
薛恒:“都起来吧。”
“谢大人。”
董竟忙搀着薛大海夫妇站了起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聚焦在云舒身上。
云舒同样在打量着他们三个。
若她猜的不错,眼前这三位便是原身的亲人:秃顶方脸,跛着一只脚的大叔是她爹,矮瘦圆脸的妇人是她娘,黑面高壮的男子则是她的兄弟。
家人团聚,云舒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一来,她并不是原身,二来,他们和她描绘出的画像,以及说出的名字完全不一样,三来……
这便是薛恒留住她的理由,家人京城相聚,何必再自请离府,四处寻亲。
当然,即便没有找到原身的父母,薛恒也不会放过她。只是如此一来她被迫承了薛恒的情,少不得要假意感激一番,好让薛恒相信她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还有一点,她先前说得谎话通通露了馅,如何在薛恒面前圆回来,是个麻烦事。
这么多问题一并找上了她,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两厢沉默,看客薛恒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扫了云舒一眼,“怎么?都不认识了?”
云舒目光闪了闪,“你们是……”
“明姐儿,我们是你的爹娘啊!”早就红了眼眶的徐梅扑到云舒膝头上,哭天抢地便是一通哀嚎,“我苦命的孩儿啊!爹娘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啊!爹娘日日想,夜夜念,就盼着和你重逢的这一天啊!”
董大海也开始抹眼泪,他一边哭一边自责,“都是爹娘不好,没有看护好你。这下好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董竟又是扶徐梅,又是搀薛大海,一人忙得不可开交,“姨父,姨母,你们不要这么激动,有什么话坐下来和表妹慢慢说。”
云舒微微皱眉,无动于衷地望着眼前忽然间冒出来的家人。
薛恒在一旁笑容幽幽,“是否分别太久,所以才忘了亲生父母的长相,名字?”
说着将那对夫妇打量了打量,“他们的模样,和画像上一点都不一样。”
云舒喉咙一阵阵发紧,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奴婢也说不清,奴婢的脑子糊涂的很,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且和父母分开太久,只大约记得他们年轻时的样子。”
薛恒一哂,“原来如此。”
云舒攥着衣袖,未语。
“难得一家团圆,你们好好聊聊。”说话间,薛恒豁然起身,又弯下腰对她道,“我晚些回来看你。”
闻得薛恒要走,云舒忙站起来欠了欠身,“世子慢走。”
薛恒淡笑,看了那三人一眼,负手离去。
府门外,左英正立在马车旁等候。
见薛恒来了,他打开车门,毕恭毕敬道:“世子当心脚下。”
薛恒整着袖口立在轿凳前,“我刚刚听她的爹娘唤她作明儿。”
“是,奴才都调查过了,董明儿才是沉碧的真名。”左英道,“且他们一家也并非是廖州人氏,而是千里之外的滇州。”
薛恒低头一哂,“竟没有一样是真的,有意思。”
他拂袖登上马车,“去查清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