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忠最近也不去打牌了,偶尔去小商店,也只是看别人打。
晚上七点,他熄灯准备睡觉,刚要进入睡眠便听见外面传来敲玻璃的声音,一开始很小声,渐渐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
老忠不耐烦地抬头,“谁啊?”
喊完这一句,外面并没有人回应他,连敲玻璃的声音都没有。
他咒骂着穿鞋去开门,今晚的夜色很黑,或许是快下雨了,天上连月亮也看不见。
老忠东看看西看看,却半点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骂骂咧咧地关门,并没有发现门上有一道小小的影子,跟着阖紧的门一起关在了外面。
老忠搓了搓松弛的手臂,“谁这么缺德,大晚上的开玩笑,怎么感觉降温了?”
“啊——”
老忠不知脚底下踩中了什么,他在乌漆嘛黑的堂屋滑了一跤,狼狈地捂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东西!”
远处的角落突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不像水滴声那般清脆,反而粘稠,像稀释的染料滴落汇聚在了一起。
老忠痛得呲牙咧嘴的动作一僵,他搓搓自己放在屁股下的手,湿润粘稠的感觉令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突然一股冷气飘荡在他的脑袋上方,老忠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无法动弹,连眼珠子都转动不了,只有脸色被吓得惨白,冷汗瞬间淌湿破烂的老头衫。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怎么也发不了声,一片漆黑的眼前景色让他更加陷入了未知的恐惧中。
倏地,喉管被封住的紧感消失,他粗声喊叫,“别靠近我!”
随后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爬回房间,一路上全是爬行的污迹。
老忠回房后立马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喘着气,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凸起得仿佛要爆炸。
他的四肢都已经沾染了粘稠的液体,腥臭的气味涌入他的鼻腔,一张嘴唇毫无章法地颤抖。
心跳声震得他全身都在抖动,连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
大门上的影子似乎看见了屋里老忠的反应,“咯咯”地笑了起来,又清脆又阴森。
第二天,老忠用手臂挡着脑袋,闭着眼睛横冲直撞地开门去找吴有财。
他的面容十分憔悴,这副半死不活灵魂出窍的样子给吴有财吓得拐棍差点都脱手了。
吴有财呵斥他,“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莽撞冒失,瞅瞅你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老忠看见吴有财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两眼泪汪汪,说话的声音还在颤抖,“吴叔啊,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啊?我家里好像闹鬼了!”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利刃抵住喉咙时惊慌吐出的,老忠的脸上有一种生死难料的无助。
吴有财瞪他,“你在瞎说什么东西!哪来的鬼?”
老忠满眼都是哀求地看着吴有财,仿佛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叔啊,我没骗你啊,你去我家看,昨天晚上我不仅听见敲窗户的声音,还在屋里感觉那鬼就在我的头上瓢,家里还有血呢!”
吴有财拿拐棍敲他的手,没好气道:“男子汉抖什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你就是心里有鬼才精神恍惚看见了鬼。”
老忠被这句话说得面如土色,一颗心跳了又卡,卡了又跳。
“走,去你家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藏在你心里的鬼。”
“这,这怎么可能?”
地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血迹了,连水迹都没有。
老忠说话的音调很高,却因为难以置信而导致尾音像被剪了线的风筝,骤然降落。
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像摔入了虚空之中,目光呆滞地四处游移。
吴有财冷嗤一声,“哪里有血迹?”
老忠摔倒在椅子上,呆愣地看着吴有财离去的背影,也开始恍惚起来,是否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又到了晚上,老忠昨天晚上一夜未眠,白天困得直栽跟头也不肯睡去,就等着晚上早早入睡,最好能够一觉到天亮,不要再遇见昨晚一样的事情。
可是怎会如他愿?
老忠是侧着睡的,他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看着他,他无意识地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又无法动弹,意识在恐慌中清醒。
他的嘴巴无法张开,鼻腔却不是堵塞的,一股股浓重的腥臭味从身后传来,身上甚至有东西蠕动的触感。
等到他的嘴巴可以张开,却又像被拔了舌,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忠全身的温度都在瞬间冷却,豆大的汗珠滑进眼角,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就这样处于惊惶的冰火两重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