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低头敛目做背景板。他对周敏如这位老夫人一无所知，也无从判断她是一直处于家族的边缘还是退位的太皇太后。谨慎小心些总不会出错。

周敏如似乎在山中庙里修身养性，赵昀宣问起她吃住冷暖，她显出对陋室和华屋一视同仁的淡泊微笑：“挺好的，昨天夜里下了点雪，但并不冷。”

赵昀宣有些不信：“奶奶你可不许骗我，山上本来气温就低，雪化的时候要更冷了。之前就说让哥给你装暖气，你还拒绝了。”顺着话头，赵昀宣接道：“这么看来还是奶奶更犟一点。”

周敏如讶看赵昀宣，带着些哭笑不得：“你倒说起我来了，没大没小。我来山上修行，你当奶奶是来享福的。再说了，这可是人家的地方，咱们哪能由着性子折腾。”说到后来，她手指隔空点点赵昀宣，眼中散了些笑，却仍是慈爱的。

赵昀宣并未发现，仍与奶奶正常聊天。

又听了片刻，梁简明白了。赵家两位少爷，周敏如待赵昀宣是对幺孙的宽容，却对赵昀宣有些行事并不十分认可；对赵行洲则要求极高，像是只要出了问题就都是赵行洲的失职似的，却也对赵行洲很满意。

这位老夫人操心重、甩不开，修生养性于她没有坏处，但她也并非简单人物。梁简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在老夫人面前都要小心才是。

周敏如问：“小宣，最近动笔没有？你师父卢先生前些天陪夫人来爬山，顺道进香，跟我问过你。”

赵昀宣愣住，随即手指收拢，下颌咬紧。他是开始拿画笔了不错，最近也画了些画，但还未有能让师父看得上眼的画。没有好作品，他没脸见师父。解释起来十分费劲，索性扯个谎。于是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干涩：“没有。”

周敏如担忧地提点道：“小宣，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卢先生特意让我带话给你，说他心里都明白，从没有怪过你。你五岁起跟在卢先生身边学画、修心，师长如父，难道就真的忍心，让这难得的师徒情分，走到尽头吗？”

赵昀宣不发一言，较长的额前刘海挡住了眼睛 ，垂在桌下的手指抓皱了裤子。梁简心中也不是滋味，在桌下偷偷抚了下赵昀宣的手背以作安慰，却被赵昀宣翻手握住了。

“奶奶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清楚的。”赵昀宣说。

周敏如欣慰。这还像个好反应。又聊了些家常，便顺利地结束了通话。

赵昀宣丟了手机扑进梁简怀里，扬着脸在梁简脖颈周围嗅来嗅去：“阿简，信息素能再给我多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