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去送送她。”
说完,人开门下车。
朋友嗡嗡降下车窗:“要很久吗,我等你呗?”
“不用。”闻央背影抬起右手挥了挥,“你先走吧。”
闻央走进酒店大堂,见乔之若还没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反倒是静止在大厅中央,昂头,似乎在看什么。
她跟着抬头扫了一眼,水晶灯,天花板彩绘一颗星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看点。
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带有从前的滤镜。
闻央总觉得现在这个乔之若看上去还是有点迷迷瞪瞪的。
她心想,她和乔之若不是有多深仇恨的人,对方人生地不熟大半夜来到这座城市,她能帮还是得帮一下,她本来就乐于助人,不帮这一下,心里简直过不去。
总而言之,借口乱七八糟想了一通。
闻央欲盖弥彰,清清嗓,摸了下耳朵根,主动走向了乔之若。
乔之若许是感觉到身边站来一个人,转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闻央还是笑:“你有提前订房间吗?”
乔之若双唇张开又闭紧,垂眸躲了闻央的视线两秒,才拿起手机示意:“嗯。”
“拿你手机号订的?”
“嗯。”
“行。”闻央点点头,扬下巴,指指前台,“来。”
她带着乔之若到前台,跟人讲了几句后对乔之若伸手,“身份证给我。”
乔之若将一张薄薄的卡片递到闻央的手上。
指尖碰到闻央肌肤的一刻,乔之若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指,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酒店前台,两人个子都挺高。不过闻央在跟人讲话,小臂撑在大理石台上身子稍稍俯低了些,因为右侧头发总是滑落碍事,她索性边沟通边抬起双手利索地把黑卷发拢了拢——
“对,麻烦不要尽头房,也不要电梯房。”声音成熟平稳,用手腕上的发圈,将头发束了起来。
乔之若静静站在闻央身后,为闻央的动作恍神,一秒后,目光焦点锁定在闻央脖侧的一颗小痣上。
她舔舔唇,有些口渴。
闻央帮人属于是要么不帮,要么就一件事帮到底的性格。
办好入住,她接回身份证和房卡,交叠,一并交还到乔之若的手上。
“走,电梯在那边。”
乔之若默默跟上,两人的脚步声在大厅里交错。
前面的闻央出声:“跟学校来交流,怎么一个人大半夜坐高铁到呢?”手捏住发圈,一扯,那黑卷发又如瀑布一般倾洒下来。
乔之若看着闻央的黑色卷发:“你把我微信删了,是怕我缠着你不放吗?”
闻央:“……”拜托,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质问。
她没答话。
过会儿,走到电梯前,闻央摁下上行键:“你们同学是都提前到了吗,她们也住这里?”
问完,她偏头看向乔之若。
然后一愣。
乔之若死死地盯着她,即便她这样突兀转头也没有躲避,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闻央突然觉得她冲动帮这个忙好像是个错误,她当了个存在感过高的前任,真不合格。
恰好这时电梯开门。
闻央赶紧笑着指了一下:“电梯来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她说完就转身,并没有给乔之若拒绝的时间。
乔之若对着闻央离开的地方眨了好几下眼,电梯门到时间轰隆隆又合上。
等心脏像陡然坠落深渊一般失重,乔之若僵硬转身,她三年来朝思夜想的人,又一次消失了。
闻央离开酒店后一个人在大马路上走了会儿,雨后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乔之若的脸比以前成熟,说话也比以前更加直接。
乔之若来这里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院校交流而是——
不。
别乱想。
闻央站定,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第二天,忘却昨日插曲,闻央又像往常一样,神清气爽地骑着小摩托往店里去。
三年前毕业后,闻央跟另外两位朋友合资开了一家桌游店——红桃Q。
当时桌游刚在小城市兴起,她们将地址选在了大学城内的一条小吃街里。紧邻三所大学,刚开业前两年生意火爆,近一年同类型的店铺多了,火热度才稍稍降了些。但好在基础打得牢,生意始终维持得不错。
即便是周四这样的工作日下午,店里也坐满了人。
闻央作为老板,人漂亮亲和力又高,经常帮凑不够人头的大学生搭台。一来二去,红桃Q的常客都最喜欢她。一见她到店就跟小鸡看见妈妈似的,伸长脖子,此起彼伏地喊她——
“央央姐你来啦!”
“央央姐我们等你好久了!”
“央央姐今天能跟我们凑一桌吗!”
闻央跟热情的大学生们笑着聊了会儿。不过还要查点生意情况,她看似对每桌都说等下就来加入你们,实际一桌没去。把客人情绪安顿好,一个人走回吧台,收住笑容,冷着一双眼在电脑上确认店铺今日的到客情况。
刚滑动到包厢页,石嘉园从旁边拍了她一下。
石嘉园也是红桃Q的老板之一,闻央念大学认识的老乡。
“央央,今天楼上有你的老熟人哦。”石嘉园说。
“嗯?”闻央眼里只有数字表,淡声中带点敷衍的意味,“是吗,我熟人很多诶。”
“乔之若在楼上。”
石嘉园为这不走心的人丢下一颗炸雷。
闻央怀疑自己幻听,疑似被炸得耳朵里电闪雷鸣,缓半天,才拧眉诧异。
“什么?”
“乔之若在楼上。”石嘉园耐心重复,食指往天花板的方向戳了戳,“她和她的朋友们现在就在包厢里玩呢,你要去……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