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正是郊游的好时候,往年这个时候褚垣已经囤了一身膘老实待在王府预备过冬,如今却要面对这些碎嘴子的言官,当真是让他不忿。
“倒是不曾想在这儿看见你们。”褚垣朝上瞥一眼,在青竹的紧盯下憋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回禀殿下,”户部尚书彭右宇上前恭敬地说道:“陛下叫我们来商议西北战事。”
褚垣到底是没忍住,轻蔑一笑不屑道:“一群惯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商讨什么?”
他笑出声来,嘲讽至极:商讨如何叫赵无机打仗吗?啊?哈哈哈哈。”
“这......”彭右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与旁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却有一人颇为不忿,他走前半步,高声反驳:“殿下此话可是对圣上决策有何不满?”
“张麟?”褚垣没个正形儿,倚着栏杆,揉着未被扔出去的石子儿,撩了眼皮上下打量了一边为首请安的左都御史,“没想到今日能在这儿见你,我原以为年初你极力反对陛下封庄于婕为皇贵妃时就被打入大牢受拔舌之苦了呢?”
张麟被打得猝不及防,还未反唇相讥,褚垣再次出招,嘲笑道:“不过你也没白忙活,陛下圣心赏了你几板子,你不亏。”
多得柏溪平日里喜欢跟他嘀咕这些事情,如今也是呈了一时口舌之快,周围看戏的官员有的不满,有的掩唇,看来张麟的人缘依旧不好。
“安平王你!”
“嗯?”张麟气得脸涨红,伸手指着他,却被褚垣冷着脸抬颌叫他憋了回去。
张麟碍于身份礼数,又是天子脚下,不敢大声反驳,只好咬牙切齿地夸赞了一句:“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呀。”
“张大人也是一如既往地笨嘴拙舌啊。”褚垣丝毫不让,看着张麟吃瘪就高兴。
“张大人讷言敏行,”大抵是看不过眼了,官员里可算是出现了个替张麟说话,他左跨一步朗声:“虽不善言辞,却得陛下重用,殿下远离朝堂多年,对张大人产生如此误解也无可厚非。”
褚垣歪着头,看着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殿下如此讥讽忠臣,岂非是置喙陛下眼光?”他话锋一转,给褚垣挖了个坑。
一旦跟他们说上话,褚垣似乎就回到了那些年在朝堂与之争辩的日子,他有些恍惚,也有些怅然若失,正欲辩驳之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卫涂忽然开口:
“房铭大人言重了,”卫涂走前一步,稍稍挡在褚垣身前,平静庄重地说道:“殿下的行事作风我等皆知,向来是有话直说,爽朗果断,殿下不过是今日遇见共事多年的同僚久违的叙旧,说一些玩笑话,房大人又何必以辞害意,穿凿附会?”
“哼,”房铭看他发话了,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嘀咕:“倒是遇见个更加巧舌如簧的。”
张麟见房铭被呛还欲开口辩驳,掌事太监路端快步走上前来和声:“安平王殿下,少卿大人请随我来。”
“失陪了各位。”褚垣随意的一拱手甩袖,都不带正眼瞧人的先走了一步。
卫涂颔首浅笑辞别,也紧随着褚垣的步伐走上殿前。
“你与房铭既是好友,”等卫涂赶上来后,褚垣压低了声音却刻意的控制视线直视前方说道:“又何必如此出言伤他?”
最后一阶台阶前,卫涂牵住褚垣的袖子迫使他停住脚步。
“干什么?”褚垣有些警惕地回身盯着他。
卫涂抬眼仰视,悄声说:“殿下可是心疼房铭?”
“你疯了?!”褚垣毫不犹豫的骂道。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他上前一阶与褚垣平视,“那便是替臣忧心了?”
“你真的疯了。”褚垣猛地甩开他的手,径直往殿门走,却被先行一步的路端拦了下来,褚垣后退一步,挑眉问道:“何意?”
路端朝他一点头,随后看向施施然走来的卫涂说:“陛下宣少卿大人觐见。”
褚垣站在门前神色有些凝重,他原以为陛下传二人觐见是为了王明之死,可如今却唯独叫卫涂一人面圣,晾他在这里许久。
哼,下马威。
他深吸一口气,瞧了眼年画上福寿老头似的路端,又扫了眼门外站成一排的鹰□□,颇有些守卫森严的味道,也只好耐心候着,只是等待的时间久了,青竹站在他身后老神在在,褚垣也有些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