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扑在宋烟雨脸上,烫得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捧着水杯,朝后仰躺进何徐行怀里:“我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
隔着毛巾帮他擦干头发的手一顿,随即把毛巾丢到地上,将人抱得严严实实。何徐行轻啄起宋烟雨耳后半干的发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烟雨伸出胳膊,捏了捏何徐行的后颈。耷下眼皮,斟酌道:“差点撞到我的那个人,我应该是认识她。”
“不,不只是认识。算得上是熟人,她是我小时候玩得很好的一个远房堂姐。”宋烟雨倾身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后,捏起何徐行的手指:“宋家那群娇纵跋扈的少爷小姐们,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更别说屈尊降贵的同我们混在一起。可能都是旁系的缘故,她一直都很照顾我。直到宝珠出生,我才渐渐同她断了联系。”
幼时的记忆太过模糊,他有些记不清为什么会和宋玉断了来往。仅仅只是因为宋平生出生吗?他生的那场没源头的大病,和他们家同本家分家也是在那一年吗?
今晚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目光所及之处忽然宛如油彩泼墨般,搅成一团。蓦地,半空中开始不断闪着破碎的场景:一会儿是年幼的自己被宋玉抱在怀里,在宋家老宅的某处和谁玩起躲猫猫。一会儿变成了自己躺在病房里同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小孩儿说悄悄话。
耳旁忽得响起尖锐的鸣叫,还不等他看清另一个小孩是谁,病房倏然消失。岩洞中,被铁链挂起的何徐行出现在他的眼前。宋烟雨浑身发冷,他想要扑下去把人抢过来,却总有种无形的力量拦在他身前。
任凭他如何拳打脚踢都无法挣脱开,宋烟雨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想敲打太阳穴的手却被什么东西挡下。很快他便惊恐的发觉,不仅仅只是手脚疲软无力,他整个人犹如被压在一座大山之下,浑身动弹不得。
“烟雨,醒醒!宋烟雨!”
何徐行?他挣脱出来了吗?他转过脸看向高台,上面却空无一人。可何徐行的声音却近在咫尺,就像是在他耳旁低语!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疲软感自大腿处传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世界安静极了,他仿佛能够听到血液流过经脉。眼前的岩洞犹如跌破的镜面,哗啦啦的碎成粉末露出何徐行的脸。
“……何徐行。”他伸出手揽住这人的脖子,缓缓呼出心中的郁气,像是和谁打了一架般浑身疲惫。
还没等宋烟雨来得及再开口,他的大腿外侧被扎过似的一阵抽搐的疼。他松开何徐行,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躺到了沙发上。
他低头看去,脚踝并立居然被睡袍带绑得结结实实。何徐行双腿分别跪在他的腰侧,一只手正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则背在身后,像是在藏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彻底让宋烟雨的大脑宕机了。他着实猜不明白眼下的情况:自己刚才不是还在同何徐行说宋玉的事吗?怎么突然被捆了起来?
难道说这家伙趁自己回忆其他的事,想干些自己拒绝掉的无理要求?他挣开何徐行的桎梏,狐疑的看向他:“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何徐行手指用力,将针管弹飞出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掉睡袍带丢到沙发后,就这姿势俯下身把宋烟雨抱住,带着人掉了个个儿。
他捏住宋烟雨的下巴,语气酸不溜丢的:“宋玉是你的小青梅,然后呢?”
本来也不觉得何徐行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被他这么一打岔,宋烟雨顺坡下驴的就此翻过。他看着何徐行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宋烟雨拍开何徐行的手,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何徐行有力的心跳,轻声念出让他毛骨悚然的话:“可是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啊!我还和我爸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良久,瞬间噤声的客厅里终于又有了响动。何徐行抬手揉了把脸,像是在理解宋烟雨刚才说了什么。他似是不可置信的低喃道:“死了?!”
“嗯,我敢百分之百确定刚刚没有看走眼。我在她的葬礼上念过悼词,不可能会记错。”宋烟雨扣起何徐行睡袍上的刺绣。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差点被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开车撞到,他便止不住的后怕。
这件事就算对见过大风大浪的他来说,也太诡异了。
“烟雨,这件事交给我去查。”何徐行垂下眸,抬手向后梳起他的头发,目光专注地描绘着宋烟雨后颈上的胎记。
瞧见宋烟雨眼皮开始打架,他知道是刚才给他注射的药物又起了作用。何徐行亲了亲宋烟雨的额头,看了眼茶几上亮起的手机来电:“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