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来好——
那幕后之人总不出现,他厌恶这种被动等待敌人出招的感觉。也该主动出击了。
正好他还留着那些会试前递给他的名帖。是时候去拜访一些人了……
陈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色冷凝。
这份不同寻常的凝重,恰好落入了刚刚走出考场,正四处张望寻他的杜衡眼中。
杜衡脸上的兴奋与轻松瞬间收敛了不少。
难道是陈兄在考试中遇到了难题,发挥失常?
他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试探和关切地问道:“陈兄,看你脸色似有不虞,莫非……是这次的试题有什么棘手之处么?”
陈襄回过神来,敛去面上的神色。
“并非。”他收敛好心中的筹谋与杀意,“我是在想旁的事情。你呢?答得如何?”
他便说!陈兄如此才华横溢,怎会被试题难住!杜衡当即将方才的担忧抛去,热切地切换到学子们考后最热衷的模式——
对答案。
“陈兄,数算第五题,你计算出的结果是什么?我算出为八十二。还有策论第一道‘论均田’,你是如何破题的?我是从……”
杜衡兴致勃勃地开口,语速飞快,神采飞扬。
两人并肩而行。杜衡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的见解,陈襄偶尔颔首或简短回应一两句。
他们这旁若无人讨论题目的举动,引得周围不少刚经历完一场鏖战、心神俱疲的学子们投来或敬佩、或惊恐的目光。
贡院的门口处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马,其中不乏装饰奢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显然是来接那些家境优渥的世家子弟。
相比之下,如陈襄杜衡这般寄宿在会馆的寒门学子,大多选择步行回去。会馆离贡院不算太远,步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陈襄与杜衡正随着人流,朝会馆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
那车不偏不倚地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公子,我家大人有请,欲请您移步一叙。”驾着马车的车夫道。
这辆马车实在是太过普通了。灰扑扑的车身,仅用一匹毛色杂乱的马拉着,连车辕都显得有些陈旧。驾车的车夫是位中年汉子,穿着普通的短褐,面容憨厚,扔进人堆里绝不会引人注意。
陈襄心中一动。难道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刚刚才想到幕后之人,现下对方便出现了?
杜衡稍显警惕。他上前一步,将陈襄半挡在身后:“你是何人?你家大人又是谁?”
“当街拦路,连名号都不报,这就是你们邀请别人的礼仪么?”
他的声音清亮,义正言辞,立刻吸引了周围几道尚未散去的学子的目光。
那车夫似乎也没料到杜衡反应如此激烈,连忙摆手,脸上堆起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哎呀,这位公子误会了,误会了!”
“我家大人并无恶意,只是想同陈公子叙叙旧……”
叙旧?
陈襄心中冷笑一声。这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陈琬”这个身份是他一手捏造出来的,在长安城无亲无故,哪里来的旧可叙。对方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等了这么久,终于找上门来了啊!
也罢。他虽然已放弃了将对方揪出来的麻烦想法,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
——若是不探出点什么东西,可就白费他上辈子的英名了。
陈襄面上挂上微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提起气势,拍了拍杜衡的肩膀示意对方退后,他要自己上前与对方交谈。
偏在此时,那车夫似乎怕他不肯答应,又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我家大人,姓姜,字元明。”
陈襄:“……”
他提起的一身气势瞬间被戳破了。
啊?
姜元明。
姜琳??
杜衡侧头,面带疑惑:“陈兄,你认识对方么?”
陈襄心底构筑好的应对策略以及满腹的猜测算计,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停止了运转。连带着他的大脑也卡了一下。
他木木地点了点头。
杜衡讶然道:“可是陈兄的旧友?”
“……”
陈襄有些艰难地:“……是,吧。”
“诶,您看!我就说嘛!”那车夫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家大人对陈公子绝无恶意的。那,陈公子可愿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