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兰终究还是不打算告诉小叔子,他哥李青云想把她逼死的消息。
她扭头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独留李迟意站在假山泉池边上,默了许久。
李迟意心里打鼓,“难不成,她还忘不了他?”
看着杜若兰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道李青云尚在人世时,他便没能争过他,后来人死了,他还是没争过。现在他又活了,那自己岂不是更争不过了?
一年前得知此消息时,他便如今天这般天人交战过,一心只想着赶紧把仗打完,回来守着她。
没想到杜若兰却是已经知道了他哥还活着的消息。
两年前她突然搬来京城,莫非也是因为得知大哥在京城吗?思及此,他手心收紧,那她会自尽,也是因为他哥已经另娶了郡主,所以心生绝望吗?
“夫人,”蓉儿见她回来,迎上前搀扶,“怎么不见将军跟你一起回来?”
将军带着夫人去游园,结果夫人一人先归,且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她这个当丫鬟的,便寻思二人是不是吵架了,她刚来,自然是希望看到主子夫妻二人恩爱和睦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谁知杜若兰却拿开她的手,“我不是什么将军夫人,你若是想认将军夫人为主,便去别处找人吧。”
蓉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推开房门,转而回头道,“你若想认我这个主子,以后便管我叫杜娘子。”
待杜若兰把她与李迟意的关系解释得清清楚楚后,蓉儿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弄错了,难怪娘子如此生气。
不过要真说起乌龙的源头,应是礼部侍郎吕旦。
改日若再见到吕大人,杜若兰也是要与他讲清楚的,免得扩大误会。
至于为何是叫杜娘子,李青云既已另娶她人,那她便也是自由之身,为何还要顶着李氏头衔?
说起来,李青云当初是入赘她杜家,应该是他的名贯她的姓,不过那时杜家面临祸事,杜松为了不让女儿受牵连,对外声称她已经入嫁李家,是李氏妻。后来杜家没了,旁人好似都忘了这茬,一直李娘子李娘子的唤她。
日子过得苦时,哪个还管别人怎么称呼自己?加上她也不是那等在乎名姓的人,便由着他们去了。
现在,再被人喊李娘子时,她竟心生一股厌恶——这几年,把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居然连自己的姓都给丢了吗?
她莫名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对着镜中人问自己,杜若兰,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她暗下决心,以往过得浑浑噩噩就算了,今后,可不许这样了。
“杜娘子?杜娘子?”
蓉儿看见杜若兰对镜发呆,连喊两声没答应,刚想用手拍拍她的肩背,杜若兰冷不丁回过头来,问她:“什么事?”
蓉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将军刚才出去了,荣管家让我来与你说一声,将军不回来用晚饭,让夫……让您不用等他,按时用饭。”
杜松玉胃弱,时常到饭点不想吃饭,以往李迟意都要盯着她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了,才肯罢休。
她突然又有些心软了,她与李青云之间的仇啊恨啊,其实跟她这个小叔子一点儿关系没有,这么多年,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互相照拂,他从来不欠她什么,自己甩脸色给他看是哪般?
另一边李迟意纵马出城,顺着官道直往城郊的军营而去。
他和徐淮带着一支轻骑兵率先回了京城,而三军的脚程约莫要半月才能到达京城。
此时徐淮别了吕大人,带了人在此处安营扎寨,迎接即将回城的四十万军队。京城里,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营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些兵甲征战多年,个个是身镖体壮,突然不打仗了,也实在闲不下来。有在抗柱拉帐篷的,有拿着家伙事扎马步的,也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两个光着膀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士兵摔跤比赛,风管谁输谁赢,都能迎来一片叫好声。
远远瞧见李迟意骑马靠近,有眼尖的停下手中动作,大声招呼道:“将军来了。”
光着膀子摔跤的两个大汉竟长得一模一样,见李迟意来了,连忙松了手,披了甲衣,毕恭毕敬道:“将军。”
这两人一个叫庞武,一个叫庞文,是对双生子。
这对兄弟浓眉大眼,隽眉深目,长得更是人高马大,两人身上有蛮族血统。他们的母亲是大厉边境的汉人,被掳到草原上受尽凌辱,生下了这对双胞胎兄弟。母亲不堪受辱自尽,留下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像他们这样的人,因为血统问题,无论在汉族还是蛮族,都只能是身份地位极其低下的奴隶。
李迟意在上任左翼大将军后,一改之前保守被动的策略,不再等蛮人进攻后再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他精挑细选出五千人组成的轻骑精兵,和徐淮一起,深入草原腹地,去找寻蛮人的踪迹,再打个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