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放歌噎了一下,然后道:“唔,另外那个人不重要。不过既然你想有个娘……花落!”
花落不知道从哪忽然冒出来,单膝跪地:“教主!”
“去山下找一百个女子上来,我来挑几个当小崽子的后娘。”
“是!”花落说完准备告退。
“哦,对了。”白放歌侧头看着他,往那边凑了凑,用刚好我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小崽子最近都跟谁玩?”
“回教主,跟您新带回来的另一个小崽子玩的熟。”
白放歌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小时候还是个好孩子,自然没有把千重供出去,但这以后的半个月,千重都趴在床上没下来过,背上至今还有纵横交错的深深的疤。
后来几年白放歌都神神秘秘的,出门也几乎不带上我,但要么十来天要么小半年,总归会回来,然后待上小半月再出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白放歌有一天会再也不回来。
可现在想想,其实是有预兆的。
就在白放歌的死讯传回来的前几天,胖胖不吃不喝,还随地撒尿,在前一天死在了白放歌常逗他的亭子里。
那是白放歌一手养大的,一只胖胖的大白猫。
那天风清凉清凉的,下着小雨,落在脸上跟眼泪似的。
“昭明楼混战,教主生死不明。”这信的内容太过含糊,我压根不信。
我把信抓在手心揉碎,“信谁写的,抓回来把手废了。”
“我写的。”花落的头发丝都被雨水粘在了廉价边上,大步迈进门里,一向不怎么正经的脸凝重了不少。
他站在我面前,却不敢看我,“属下怕少主不信,特意赶回来亲说此事。”
我手里原本捏着杯子,却渐渐觉得有一丝疼痛。
千重一直默然立在边上,忽然道:“别捏了,杯子已经碎了。”
我下意识松开手,低头一看,杯子瞬间四分五裂,其中一小块还沾着血色。
花落低头道:“属下原本跟随教主一同前往芙蓉山庄,半路教主一时兴起说要去寻一位故人切磋,让属下先行,约定十日之后在保宁府汇合。此前也有过类似事件发生,属下便没有多想,谁知刚到保宁府,便收到消息,教主被困昭明楼。”
我望着手上渗出的血,放到舌尖舔了一口,腥味浓重,也不知白放歌这种人为什么会愿意自己动手杀人。
见我不说话,花落咬咬牙,接着道:“教主被引入山洞困死,洞内事先埋了炸药,点燃后山洞坍塌,路口堵死,教主在里面……凶多吉少!”
我奇道:“他为何会被困?怎地出现在昭明楼?又是谁埋的炸药?”
平日里一个顶三个的花落此刻居然一问三不知。
我急火攻心,一袖子将桌上物品拂落在地,浑身发抖地指着他道:“要你们有什么用!都是废物!废物!”
我不信。
白放歌一向狡兔三窟,我不信区区一个山洞能困住他。
我把血握在手里,起身盯着花落冷冷吩咐道:“给我找!就是把无波山挖平了也要给我把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告诉张玄阳,半月之后在浩然殿等死!”
“不可——!”
“少主不可——!”
竟是连千重也拦我。
我怒瞪他,他自觉失言,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花落急忙道:“少主,且听属下一言!攻打昭明楼相当于同整个中原武林为敌,眼下教主生死不明,若是冒然攻打,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我面壁冷静了一会,方挥手让千重起来,心里知道他们说的没错。
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昭明楼戒备森严,对婆罗教更是防范有加,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探子也都很快被拔了出来。八年来我们查到的线索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几乎已经相信他们的老教主被武林正派给正法了。
可能也包括我吧。
日子久了,我开始怕听到这些人传回来的消息,怕他真的死了。
大大小小的门派在得知白放歌已死的传言后,时不时就来登云峰撒野,再不济也来恶心恶心我,但因为张玄阳一直没什么动静,也渐渐对白放歌到底死没死产生了怀疑,于是闹不了多久也就偃旗息鼓了。
直到几个月前。
花落告诉我,安插的眼线好不容易混入内门,打探出昭明楼后山禁地当中关着一个神秘人,也许知道些内情。
本来这次我打算亲自到无波山走一趟,虽然后来是被押过来的,不过殊途同归嘛。
“——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那难听得要死的声音兴奋道。
“不想知道。”
“你别装了!你就想故意激我说出来!我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骄傲地道,“想我纵横江湖那会,你怕是还在娘胎里!”
这人变聪明了,居然不上当了。
“我问了你会说?”
他嘿嘿两声道:“说不定呢?”
“那我想知道。”
他又桀桀笑了一会,戛然而止道:“知道当年内情的人除了张玄阳就只有我!这么大的筹码,我可不会轻易交给你!除非……”
“除非什么?”
“你去帮我偷一本书。”
我其实挺不想答应,因为我这人怕麻烦,并且直觉这不是个容易的活。但为了知道白放歌怎么死的,我只好继续问:“什么书?”
他嗓子里那根破弦慢悠悠拨出四个字:“《太一真经》。”
打小白放歌就把我扔进书库里研习江湖武学,所以这世上我没听说过的武功少之又少,这《太一真经》便是一本。
这人竟似乎堪破我心中所想,道:“谅你小儿也没听过。这可是昭明楼至高绝学!孤陋寡闻也不怪你。当年……创此绝学,张玄阳那老贼却以此书古怪歪斜为由,下令封入藏书楼,众弟子不得参阅,不过是监守自盗罢了!”
他似乎刻意含糊了这本书是谁写的。
我正待再问,耳中便听到了石门开启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