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没办法?”我就喜欢看人难堪,正打算故技重施,往床的方向走去,他立刻出声。
“好。”干脆坚定毫不犹豫。
没一会,步青山领着我七拐八弯,然后到了昭明楼最负盛名的“剑海”。据传此处埋是上古铸剑师铸剑之地,剑气浓厚,昭明楼也就将其作为贮藏宝剑的剑海。
还未近前,门口就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据我多年经验,这种时候留下来看守剑海的,肯定是混得不怎么样的弟子。果然,这个连大师兄都没见过,不会搞关系,脑筋不太行,换作是我已经把他扔到山底下去了。
一般有分量的人大多不会自己说自己厉害,身后都跟个小弟,在一些必要的时候跳出来,喊上一句类似于“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牛羊派震山虎李二狗李大侠!还不滚过来参拜!”这样涨气势的话。
既然步青山够意思,我就暂且委屈一下,帮他亮个身份好了。
我往前一站,昂首挺胸道:“你爷爷步青山。”
“我呸!我爷爷在地下五尺等着你呢,你还步……大师兄!”这嚣张小弟瞬间像被浇了水的火药,一个闷屁放不出来,跪在地上直喊“大师兄恕罪”。
所以说祸从口出,我们婆罗教的人都是直接动手的。
步青山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不认识我倒没什么,只是言语粗鄙,还在婆罗教主面前大放厥词,有损我昭明颜面,门规十遍,抄完署名贴在公堂。”
那弟子哭得好大声。
我和他边走边感叹:“看不出来你对门下弟子要求如此严格。”
他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连连摇头:“都怪张老头,你们好好一个昭明楼,搞得像净心观似的。”我想了想又坏笑着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是我登云峰更逍遥快活?”
不出所料没有回答。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停下,四周静得连鸟叫都没有。森森杀气不知不觉从四面八方奔涌,慢慢地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填塞,直让人透不过气。
啊!多么熟悉又迷人的味道!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惜我现在是个瞎子,看不见此等恢弘场面。
步青山道:“这里剑气最盛,可助我斩断你身上锁链。”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
斩岳,江湖上五大名剑之一。不过我一直觉得步青山和它名字犯冲,一个青山一个斩岳,啧啧。
霎时间空中气流涌动,他像是携了万钧雷霆之势,狂风怒号奔袭而来,黑色世界似有两道无比鲜明的金光闪过,只听得“当当”两声,铁链立断,手脚间顿时一松。
“当啷。”困我多时的破铜烂铁砸落在地。
过了一会,步青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好了。”
不过我并未在意,想必是废了点内力,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于是我很愉悦地在他房中洗了个痛快澡,然后舒舒服服地准备躺上一躺,步青山也很识相地没有来打扰我。
说起来,自打来了昭明楼,我就被关在正气崖,没睡过一天好觉。这床虽然没有我登云峰的绵软,倒也勉强凑合睡,不知是不是今天出来活动了一圈,我居然一闭眼就睡着了。
我像踩在云朵上,似乎下一步就要踩空,却总也掉不下去。
做瞎子做久了,猛地看见阳光,还有那么点不适应。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挺熟悉,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还有一堆小破屋子,一看就是我的老巢登云峰。
远远地瞧见白放歌抱着胖胖在院子里午睡,脸上盖着本书挡太阳。
太久没见这老家伙我居然还有点想念。
我刚准备打个招呼,就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气呼呼地从石阶上冲过来,千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当时的千重还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他似乎想拉住我,但被我一下甩开。
“老头!”我看见自己一脚把白放歌的椅子踢断了一个腿,“谁让你把我屋子拆了的?”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外面玩了一年多,回去一看,住的地儿连房顶带木门,全都给拆完了,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气得我直接就冲到白放歌那要个说法。
这么大动静,白放歌不得不把书从脑袋上移开,掀掀眼皮子,看见是我又把眼皮子合上,“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打扰我睡觉,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找揍还是换个时候。”
我撸袖子,一把推开拉我的千重,“我今儿个还就来了,你倒是说说,凭什么拆我屋子?”
“喵~”胖胖吓得蹿到了白放歌脖子后面,暗中观察。
“反正你也不回来,”他躺在摇椅上,说得云淡风轻,“正好我想扩扩院子,拿来用用。”
我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可惜我不是他的对手,但千重在边上看着,岂能输了面子?我就梗着脖子喊,“那么多人屋子你不拆,偏拆我的,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
这话不知怎的触他逆鳞,他眼都没睁,抓起书就朝我扔来。那书直冲着我胸口,破空之声绝非一般,若被打中不死也残,我连忙闪身躲避,可是——
“噗——”
“轰——”
我蹲在树边,把捂着眼睛的手指挪开,顺着地上的血线望过去——千重趴在被撞断的灯柱前,试了几次想爬起来,都跌了回去。
“千重!”我赶紧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我刚碰到千重的胳膊,就听到白放歌目中无人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找代悲翁,这小子现在肋骨断了三根,强行扶他起来指不定戳到哪个内脏,神仙也救不回来。”
代悲翁是婆罗教唯一的大夫,大大小小的伤都找他治,所以惯出来他爱答不理的臭毛病。
“你!”我气得关节捏得发白,但我知道我就算打也打不过他。
“千重,你等我一会。”见千重点了点头,我急忙便往后山去了,临走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他面前那本书,吓得我差点没从云上跳下去!
《太一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