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夜。
烛火摇曳,映照着裴玉棠凝重的面容。
沈醉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涔涔。箭伤虽不深,可伤口处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血珠渗出竟隐隐发黑。
“不是寻常的毒。”裴玉棠指尖搭在沈醉腕间,眉头越皱越紧,“脉象沉涩,毒已入血,再拖下去会攻心。”
沈醉半阖着眼,闻言低笑一声:“那裴大人……可要好好救我。”声音虚弱,却仍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裴玉棠冷冷瞥他一眼,手下银针却稳稳刺入他腕间穴位:“再废话,毒发身亡了正好清净。”
沈醉闷哼一声,却仍勾着唇角:“我若死了,裴大人舍得?”
裴玉棠不理他,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瓶,倒出三粒赤红药丸,捏住沈醉下颌迫他咽下。
“咽下去,别吐。”
药丸苦涩至极,沈醉喉结滚动,勉强咽下后,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裴大人这是要毒死我?”
“以毒攻毒。”裴玉棠淡淡道,“这毒名为‘蚀心散’,中毒者三日内心脉俱断,无药可解——但若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赤焰丹’,可暂时压制毒性。”
沈醉眸光一凝:“暂时?”
裴玉棠垂眸,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日之内,若找不到解药,你照样会死。”
翌日清晨。
裴玉棠推开药房的门,却见沈醉已穿戴整齐,正倚在窗边把玩那支昨夜伤他的箭矢。晨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凌厉的轮廓,若非唇色仍有些苍白,几乎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谁准你下榻的?”裴玉棠冷声道。
沈醉转眸看他,唇角微扬:“躺久了骨头疼,起来活动活动。”说罢,指尖一弹,那箭矢“嗖”地钉入梁上,入木三分。
裴玉棠蹙眉,上前一把扣住他手腕探脉。沈醉任由他动作,却在他收回手时反手一握,将他指尖拢入掌心。
“裴大人的手,怎么比我还凉?”
裴玉棠抽回手,面无表情:“毒未清尽,再乱动用内力,神仙也救不了你。”
沈醉笑了笑,忽然正色道:“这毒,是冲着我来的。”
裴玉棠抬眸。
“蚀心散并非寻常毒药,江湖上能炼制的人不超过三个。”沈醉眸色幽深,“其中一个,是陈禹的幕僚。”
裴玉棠指尖微微收紧:“你早知道?”
沈醉摇头:“昨夜那箭瞄准的本是你,我挡下后才发觉有毒。”他顿了顿,“他们想杀你灭口。”
裴玉棠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早有人塞进太医院门缝。”
沈醉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欲解蚀心散,三更独自赴西山乱葬岗。”
夜,西山乱葬岗。
枯树歪斜,鸦声凄厉。
裴玉棠一袭素袍,独自立于荒坟之间。夜风卷起他衣袂,露出腰间暗藏的银针。
“裴太医果然守信。”
沙哑的嗓音自黑暗中传来,一名黑袍人缓步走出,兜帽遮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裴玉棠冷声道:“解药。”
黑袍人低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晃了晃:“想要解药,拿军饷案的密档来换。”
裴玉棠眯眼:“什么密档?”
“别装傻。”黑袍人逼近一步,“三年前西北军饷被劫,裴家也牵扯其中——你父亲裴远山的遗物里,有一本账册。”
裴玉棠瞳孔骤缩。
父亲……
三年前,时任兵部侍郎的裴远山因军饷案被牵连,最终以死自证清白。若真有什么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