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地慢慢盘腿坐下,中间留着十公分左右的空隙。
“坐稳了?”周丰年含着笑意,看江姜一脸新奇的表情。
江姜点点头,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的荷叶:“嗯!我之前都没坐过小船,连木盆都没坐过,只在岸上看我哥哥划过。”
因为小时候江姜身体不好,很多农家孩子的快乐都无法享有,只能在边上干看着,心里羡慕。
周丰年摇着小小的船桨,小船慢慢地向塘中心划去,身后大片的荷叶被轻轻拨开,发出沙沙的响声,有橘红色的蜻蜓低低地在荷叶上悬停、立足,夕阳洒在水面上,反射在荷叶底部,波光粼粼,光影漫舞。
江姜一开始在看着荷塘,不知不觉,视线又在周丰年的身上流连,看光斑落在他脸上,轻轻抚摸过他高挺的鼻梁,周丰年侧着脸看身后的荷叶,细碎的阳光下,看得出他睫毛长长地垂着,澄明的眼睛是浓郁的琥珀色。
世界里只剩下船桨划过水面的水波声、岸边渐渐远去的蝉鸣声、荷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江姜越来越重、越来越紧凑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偶尔有小青蛙被打扰,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其余的,就是江姜难以忽视的、自己的心跳。
“蜻蜓飞得好低,好像要下雨了。”周丰年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曼妙起来,温柔得像是害怕吵醒这个梦境。
江姜呆呆地点点头,跟着他的视线,去看已经飞走了的红蜻蜓,他看见天边被染成橘红的云,零散在天边,像棉花般一团一团地点缀在夕阳边,橙红色的落日挂在西天连绵的山峰上,让世界都好像浸泡在甜甜的蜜糖色中。
周丰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船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他停下,伸出手去,熟练地用瑞士军刀割开空心的茎,摘下一朵荷花,放在江姜手中。江姜低头去看,淡粉色的荷花散发着迷人的清香,还是嫩黄花蕊的莲蓬被无瑕的花瓣保护在中间。周丰年笑着,“这是主枝上多余的花,不摘影响挂果。”
这个江姜是知道的,他点点头,看准了另一侧的一个大莲蓬,伸手摘下来,放在两个人中间。
周丰年慢慢地划船,江姜摘了不少莲蓬,他却只摘荷花,一朵、两朵,摘下来也不乱扔,直往江姜怀里塞。
江姜捧着五六朵或是花苞、或是盛开的淡粉色荷花,迷茫地看着周丰年。
周丰年只是嘴角噙着笑,也不说话。四周荷叶越来越多,他们划到了塘中心,盛夏傍晚温度依旧高,空气潮湿闷热,荷塘里阴凉、水汽足,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湿湿的泥土气味和淡淡荷花香,像是青草的香味。
突然天上开始落雨,一滴两滴,哗啦啦下了起来,落在荷叶上,咕噜噜滑到叶片边滴落水面,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灵动悦耳。
白荷村的夏日傍晚,在夕阳下,落了一场太阳微雨。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了看天,头顶的云朵连成一片,被夕阳照出隐隐红晕。
周丰年顺手用瑞士军刀摘了一片大荷叶,倒扣在江姜头顶,江姜被巨大的荷叶挡住了视线,伸手轻轻扶着叶片边缘,掀开了荷叶,看着周丰年。
雨滴沿着周丰年的下颌滴落,白色的衬衫被淋得有些透明,露出男人结实的肩颈肌肉线条。
“周哥,你也,你也来躲躲。”江姜脑子一热,真的向前倾了倾身子,也不顾莲蓬被他挤得落到了船边上,凑过去,想让周丰年也躲来这片大荷叶下。
周丰年看着他,在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江姜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荷叶上闷闷得响,滴在水面叮咚得清脆。
蝉鸣依旧忽起忽静,荷塘里的响起蛙声,偶尔有鲤鱼尾巴掀动水面的哗啦声。
江姜抱着满怀淡粉色的荷花,夕阳透过水面折射,洒在他的眼角眉梢,一截白生生的颈子,在蜜色光芒下白得几乎透明,一双如清泉般清澈、水盈的眸子,盛满了天真纯粹,饱满的嘴唇微张,呵气如兰。
周丰年松开了船桨,看着江姜,二人相望,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他倾身向前,低下头,抬手抓住扶着荷叶的皓腕,轻轻向下拉,将二人遮挡在碧绿成荫的荷叶下。荷叶透光,夕阳描摹出叶片上细密的纹路。
周丰年吻住了他心尖上的人。
他们在荷叶下接吻,微凉的嘴唇相贴,紧接着是潮湿与热烈的亲昵。
这个吻像是突然而来,又像是蓄谋已久,恍惚间已经是呼吸相闻交融,缠绵悱恻。
江姜先是睁大了眼睛,下一秒被卷进了汹涌的爱怜中,杏眼水波荡漾,缓缓阖上,睫毛轻轻颤抖,挂着细小的水珠。
周丰年另一只手环住了江姜的腰,把他搂得更紧,几乎是胸膛相贴,莲蓬被挤得从船沿上调入塘中,漂浮在水面,这个吻从亲怜密爱变得更加热烈痴迷,舌头划过贝齿,汲取他口中的空气,像是要把江姜拆吃入腹般的疯狂。
江姜不懂得换气,脸上不知道是羞得还是闷得,即便是晚霞下依旧飘红,他被吻得脱力,微微向后仰,周丰年不肯放过他,侵身压下,松开他的嘴唇许他喘气几下,又霸道地吻上,纠缠着江姜小小的舌头不放。
太阳雨还在落,挡雨的荷叶早就不知道被拨弄到哪里,江姜躺在船中,身上压着他的是他暗恋了一年的男人,唇舌交缠,接吻的水声被荷叶拢住,无限在他耳边放大。二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江姜感受到了周丰年的心跳,和他自己的一样,热烈而沉重。
周丰年的双手在他脊背上流连爱抚,偶尔揉捏他的后腰,引来一下轻颤。江姜有种溺水般的晕眩,双手环住周丰年的脖子,像是抱住一根浮木,依赖、沉醉。
有雨滴落在江姜脸上,顺着白嫩的脸蛋滑落。
夕阳依旧,蛙声依旧,荷塘依旧。
但有什么东西,已然开始变化,破土而出,舒展伸张。
吻由激烈又变回缠绵、暧昧。
周丰年含住江姜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引来江姜的一声呻吟。
他微微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把江姜困在他怀抱里,看着江姜微红的眼睛。
两个人对视,互相的眼中只有彼此。
周丰年轻轻在江姜额间落下一个吻。
“江姜……”低沉的呢喃,伴随着温热的气息,熨烫在江姜耳边。江姜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如梦似幻,而身上男人的温度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场落日里的太阳雨,将一对眷侣淋得湿透,他们在荷塘中的小船上,接了一个绵长湿润的吻。
江姜看见落日余晖洒在周丰年身上,俊美如谪仙的男人,眼里盛满了爱意缱绻。
“江姜,我喜欢你。”
我喜欢这里,喜欢白荷村,喜欢夏天的莲蓬,喜欢接天莲叶。
喜欢江姜。
江姜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无数的烟花,绚烂得不真实,每一串星火都写着周丰年的名字。
那个梦幻美好的男人,又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沙哑地低语,满含着欲望与爱恋。
周丰年说:“小姜儿,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