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回府后,便将那武婢安置在了宁国公府后院,反正宁国公府的家仆个个能武,这么多人,根本不怕她跑了。
那武婢叫寒月。
林晚棠吩咐后院的人,平时可以叫寒月帮忙干活,她要不乐意也不强迫,反正宁国公府不缺她一口饭,肯干活就吃好的,不干就吃个饱。
她无聊在府中晃荡一圈,去二叔母那里逗逗孩子,去慈安堂陪陪祖母,又去继母那里欺负欺负弟弟,才回自己院子。
刚到门口,就见管家和一个宦官站在那。
管家道:“大小姐,您去哪了啊,我叫人去到处找您都找不到。”
“到处走走,”林晚棠看向宦官,“这位公公是宫里来的?寻我何事?”
她以为又是卢皇后叫她进宫,可这个宦官却叫她眼生。
宦官客气道:“林大小姐,奴才是奉皇上的口谕,来请小姐立即进宫一趟。”
皇上口谕?
林晚棠惊讶,随即马上想到了什么。
就刚才瞎晃悠的那一阵,她差点忘了,离开别院前,封霁带着那两人进宫面圣了。
皇上召见她,十有八|九,就是为这事。
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理,若是澜馨没有怀孕,大概是将澜馨送走,可澜馨怀孕了,难道要她认下这个孩子?那她大概会忍不住生气,在宫里撒起泼来。
林晚棠进宫后,在宦官的带领下到了式乾殿。
进到殿中,她一眼看见了封霁,顿时心下稍安。
封霁可是要帮她退婚的,有他在,事情应当不会太坏。
“臣女参见陛下。”林晚棠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看也没看另外两人。
“太子做的事,你应当已经知道了,是朕管教不严,让你受了委屈。”嘉顺帝言语诚恳。
林晚棠一愣,还不知如何回话,便听嘉顺帝问道:“此种情形下,你可还愿维持婚约不变?你如实回答。”
林晚棠斗胆抬头与嘉顺帝对视了一眼,嘉顺帝眼神温和,她顿时鼓足了勇气,道:“臣女不愿,只是……似乎身不由己,婚姻大事,臣女自己做不了主。”
她话语似是妥协,眼神却透着倔强。
嘉顺帝证实了她的态度,才道:“你原本确实做不了主,但就在方才,靖王为你请了命,你回京路上救了他,所行之事可看出,你有勇有谋,胆识不熟男儿,实属难得,只是靖王遇刺之事,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朕才没有在庆功宴上嘉奖与你,如今他以此事,请求朕,给你一个无需顾虑其他,自己为自己的婚事做主的机会。”
林晚棠惊讶地看向封霁,随即向他深深作揖,这是个不合女子礼制的谢礼,确实她此刻最由衷的。
随即她又向嘉顺帝叩首,十分郑重道:“陛下,臣女要解除与太子殿下的婚约。”
嘉顺帝道:“准。”
一言九鼎,一锤定音。
封琰还跪在一旁,倒是澜馨因为有身孕,被准许坐在铺了毛毯的地上。
他听见林晚棠干脆、坚决的声音,神色怔然,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式乾殿外。
卢皇后听到风声,赶了过来,正在殿外求见嘉顺帝,宦官传话过后告诉她,还需再等等。
过了片刻,她看到林晚棠从殿中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金丝楠木匣子。
这是用来装圣旨的。
林晚棠看见卢皇后,并不意外,她停下来行了个礼,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卢皇后也一时没说话,她便带着圣旨走了。
卢皇后看见圣旨,便猜到婚约保不住了,不然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圣旨呢。
她愣神间,看着林晚棠已经走远的背影,才蓦然发觉,这孩子,开始跟自己生疏了。
卢皇后对林晚棠的疼爱,并非没有半点纯粹之处。
许多年前,她与林晚棠的亲娘是闺中旧友,只是自从嫁人后,她虽嘉顺帝去了东海封地,旧友随宁国公则去了西平,一东一西,再也没能聚在一起。
十年前听闻旧友病逝,她也只能在千里之遥,为旧友抄一卷佛书。
这始终是她心底的憾事。
如今林晚棠也做不成她儿媳了。
这大约便是,有缘无分吧。
“娘娘,圣上请您进殿。”宦官的话让她回过神来。
卢皇后收敛心绪,进入殿中。
她看见封琰鼻青脸肿的狼狈样,只惊讶了一瞬,便面不改色地朝嘉顺帝走去。
封琰却一直盯着卢皇后,似是不敢置信,母后为何如此冷漠。
到底是老夫老妻,嘉顺帝见了她,如同一个普通丈夫,诉说孩子的不争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
卢皇后本就猜了大半,神色还算平静,只是听闻外室怀孕一事,惊讶又无奈,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嘉顺帝:“有了便有了,看开些,也勉强算得上喜事。”
卢皇后命人先将澜馨送去含章殿看着,才继续道:“要快些再给怀瑾定一门亲事,三个月后的吉日别浪费了,有了太子妃后,到时这外室生下的若是女儿,便养大些再见人,说是太子妃生的,大几个月看不出来,若是儿子,未免乱了嫡庶,便说是通房意外怀的。”
只能是通房,决不能是外室,毕竟贵族男子,自知事起,有通房是极为正常的事,那么出些意外,也无可指摘。
嘉顺帝点点头:“此事还是皇后考虑周全。”
“至于那外室,先禁足在含章殿,由臣妾亲自派人照顾,直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她若安分守己,便送去东宫当个侍妾,若是不肯安分,再处理干净。”
嘉顺帝道:“就照你这么办,往后要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