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腰杆比谁都直:“我实话实说。”
“你……”封琰气得胸膛起伏,“你别忘了往年常是孤拿第一!”
“谁不知道你的第一是怎么来的来的。”林晚棠意味深长地反问,视线瞟向黎泰兄妹身后。
陆续有人过来。
这些人是夺魁比赛的参与者,却不为夺魁,而是为了当封琰的帮手。
他们陆续聚在一起,或充当封琰的眼睛,或帮封琰将猎物围起来,总之就是自己不动手。
夺魁比试默许这样的行为,毕竟能吸引人来帮自己,也算本事。
旁人也有互补互助,就像结盟,就比谁的盟友多。
封琰头一回这样夺魁,嘉顺帝夸他:“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
然而第二次,嘉顺帝只是颔首,将魁首的奖赏给了他。
今年这次,封琰若还这般,恐怕嘉顺帝的脸色就不会多好看了。
可惜封琰这种人不会懂。
他不懂,能用众力,不该是通过身份上的威压,让大多数人只敢选择与他结盟,或是单打独斗。
嘉顺帝那句话是提醒所有人,谁都可以自行结盟,这不算投机取巧。
可封琰是个小心眼的人,于是听懂那句话的人,为了不得罪太子,只单打独斗,听不懂的或是就想巴结太子的人,继续凑上来当牛做马,讨上位者欢心。
在大晋,若是靖王和太子比权柄,靖王更胜,但若说要得罪谁,大多人宁愿得罪靖王,也不愿得罪太子,因为大晋只有一个皇子,也只有一个储君,他必定是未来的君主。
林晚棠看似安逸了几个月,实则心头总横着一根拔不掉的刺。
她所努力做成的那些事,不过是延迟厄运的无用功。
她不懂嘉顺帝那样明事理的帝王,还有卢皇后,虽有自私的一面,但也是个宽和得体,知书达理的人,还有靖王这般刚正不阿的皇叔,为何会教出这样一个储君?
反正得不得罪封琰,待他登上皇位,都没好果子吃,不如不管了。
况且封琰本就不喜她,解除婚约一事,怕是已经被这小心眼的记恨上了。
眼下,封琰听了她的话,脸色由怒转沉:“你若不服,也可一试,不怕惹孤和父皇不快的话。”
林晚棠还真想试,可封琰身边最多能有十来个人帮忙,而敢跟封琰做对来帮她的大概寥寥无几,然而她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嗤笑,随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蠢猪!”
封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然而林晚棠已经扬长而去。
一旁的林世松和卢照连忙跟上。
封琰脸色阴沉,看了眼卢照的背影,皱了皱眉。
林晚棠将封琰抛诸脑后,全神贯注留意四周动静,一有异动,只瞧一眼,只要不是人,便毫不犹豫将箭射出去。
她神色凝肃,手中的弓弦几乎时刻拉满。
没一会儿,箭囊中便没了十支箭,十有六七是中了。
西琅囿很大,一百个人散开来,方圆十丈都看不到第二人,除了衣着显目、跟在后方不远处、身穿坚硬盔甲的天武卫。
没多久,有马蹄声追了上来,许是看见她在瞄准,又放慢了步子,直到她一箭射中,才继续上前。
“妹妹,哥哥来帮你了!”林世松停在她左后方,背对着她,突然压低声音道:“正后方。”
林晚棠立即旋身,胡服束腰,身躯软似藤萝,目光却犀利,她手一松,一支箭立即朝着远处的山鸡射去。
不等箭射中,她又已经将新的箭拉上。
中了。
她眉眼不动,忽闻旁侧有人嗓音低沉却清润:“头上。”
林晚棠抬头,一行大雁正飞过,她没有丝毫犹疑,箭出,雁落。
可惜只来得及射中一只。
她看了卢照一眼,眼里没有感谢之意,但也没说拒绝的话,继续往前。
卢照眉梢一挑,他不知道林晚棠只是不高兴了不想说话,还是因为冀州那件事,厌恶他,不想理他。
一旁的林世松凑过来低声道:“我妹妹不高兴时就这样,照之兄别介意,其实她很少真的生气,回头我请你去醉仙楼喝酒!”
卢照笑了笑,继续跟上去。
天武卫共有六千人,是洛京十二卫中人数最多的护卫之一,且全是精锐,嘉顺帝在哪,天武卫就随从护卫到哪。
这场百人比试中,天武卫抽调了一百人负责每人的统计。
此时,原本跟在林世松和卢照身后的天武卫,都忙于搜集林晚棠射中的猎物,他们背着的备用箭囊,也都成了林晚棠的备用箭囊。
林晚棠一开始只是想着发泄,她不觉得多两个人能如何,她也不是百发百中,她只是将那些被太仆寺豢养出来的废物当成了眼中钉。
然而猎中的猎物越来越多,她心里有个大概的数,忽然停下来,左手仍握着弓,右手却没再拿箭,而是下意识搓了搓指尖,转头问天武卫:“多少了?”
三人都报了数,加起来六十多只,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还有大半时间。
太仆寺在第一天会放出大部分猎物,据说共计一千,十中之九都是山鸡兔子这类好养的禽兽,且不伤人,虽体型小且兔子敏捷,但数量如此之多,估计她那上场凑数的堂弟堂妹,在秦氏的带领下,每人都能收获几只。
除了这些,林晚棠还射中了好几只天上飞过的鸟,这也算。
去年封琰夺魁,所获猎物不及一百。
有戏。
林晚棠眼中的一半怒火瞬间消散了,变成了浓浓的战意。
“哥哥!”她转头看林世松,又看了卢照一眼,“卢照,若我夺魁,醉仙楼本小姐请客!至于圣上的赏赐,我得看看先是什么,万一舍不得分呢。”
林世松立即呼应:“妹妹定能夺魁!”
卢照看着她道:“夺魁而已,本就不难,白得一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