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责怪少主了?我字字句句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陆无庸冷笑一声。“你话里的责备之意连我都听出来了,少主的心思比头发丝还细,他会听不出?”
郑无伤一时语结,过了片刻,他放下茶碗,拽住陆无庸的袍袖,道了声:“走!去向少主赔个不是!”
陆无庸狠狠甩开他的手,故作高声地叫着:“凭什么?我又没错!要去你自己去!他是少主又怎么了?少主也得讲理!甩脸子给谁看呢!”
郑无伤拼命耐住性子,低声道:“你就低个头吧!让少主心里好受些。”
陆无庸反而来劲了,面朝舱门喊了一嗓子:“我才不管他!”
“你不管?”郑无伤的火气一股脑窜了上来,“你能是吧?少主若是气坏了身子,见到山主,我们要如何交代?山主的性子,你不清楚?”
陆无庸气势委了大半,小声咕哝着:“他气性大,怪得了谁?”
郑无伤眼神如刀,语气如冰:“陆无庸,此次你几次三番呕伤少主,我可是亲眼所见!另外,金州之行,少主的身子毁伤若斯,当真与你无关?你是不是……”
“金州无事!”陆无庸瞬间炸了毛,从地上一跃而起,“赔个不是而已,多大点事!”
郑无伤嘴角撇得老高,嫌弃地说了句:“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正在这时,舱外的赵四哥惊呼了一声:“顾少主!”
何欢儿抬眼望向了舱门口,只见迎风独立的顾子期如一片风中的落叶,倒卧在了甲板之上。
郑无伤面色大变,即刻飞出船舱,俯身抱起顾子期,又旋风般冲进舱内,将他平放到了坐榻之上。
顾子期苍白如纸,眸光涣散,微微张开双唇喘息着,一只手搭在心口上,另一只无力地垂在身侧。
“宰相,金丹!快!”
石无厌晃着肥硕的身躯,快步趋到榻边,取出两粒金丹,给顾子期服下了。
郑无伤揽着顾子期,伸出一只手按揉着他的心口处,焦声呼唤:“少主!少主!”
陆无庸慢吞吞地挪到榻边,袖手站在一旁,低声念叨:“这回可不能怪我……”
“怪我……”顾子期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夜娘的事,我若早些说出来……大家都会……多加留心……也许她……她就不会叫人……带走……”
“少主,你千万别这样想!”郑无伤往眼睛上抹了一把,“夜娘丢失一事,皆因看管她的见习弟子无能!拉着夜娘乱跑的人是她,丢下夜娘不管的人也是她,与少主没有半点关系!”
他眼角勾住何欢儿,厉声质问:“见习弟子,你认不认错!”
何欢儿瞅着他通红的眼圈,也无心出言辩解,双手作揖,对榻上的顾子期深深鞠了一躬:“郑仙长教训的是!千错万错,全在小女子一人。万望顾少主保爱贵体,切勿自责。”
顾子期抬眸瞥了她一眼,头向后一仰,垂垂昏死在了郑无伤的怀中。
“少主!”郑无伤眼看就要急哭了。
关月不声不响走到榻边,伸手按住了顾子期的脉门。未几,他睁开双目,神情郁然:“顾少主这身子……有些不妙啊,上好的丹丸服下去,竟全然不见起色……”
“少主的身子,最受不得七情六欲摧折。一旦伤情,百药莫救。”郑无伤使劲睁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上回金州之行,少主元气大损,重伤初愈本就虚弱,而此次下山,一路上又遇到诸多催心之事,一直靠金丹勉强撑着。眼下,怕也是到极限了。”
“郑仙长,目下顾少主气脉悴枯,经不起任何行气导引之术。你用灵力催动顾少主的气血,只会损伤他的心脉,让他自己缓一缓才好。”
郑无伤一听,慌忙把手从顾子期的心口移开了。
石无厌瓮声瓮气地说:“这一回,少主不该下山来的。唉!师父和师兄苦劝多时,就是劝不住。”
郑无伤长叹一声:“少主话虽不多,性子最为执拗。他一旦认真起来,威风八面的门主都无可奈何。”
“其实,少主昏迷了也好。”石无厌跪伏在榻边,脸上一片愁云惨雾,“师兄迟迟不归,少主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他若是醒着,也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