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伤斜睨了一眼何欢儿,勉为其难地答道:“那个魔头最爱在尸体上动手动脚,剜心掏肺,放血抽筋,有时还会做成干尸或者蛊尸……”
“好了,好了!”何欢儿听得头皮酥麻,赶紧打断了他,“宰相还吃着饼呢!”
“这有什么?不要说只是听一听,即便是亲眼看着这些血腥的场面,宰相也照吃不误!”
石无厌憨实一笑,满眼骄傲:“郑二师兄说得没错!食物上有神明,能驱除一切恶色恶臭!”
忽然,关月拍案而起,忧心忡忡地说道:“不好!得尽快把那些小童救出来,否则,他们都要变成丹炉中的药材了!”
“义主放心!”舱外传来了赵四哥的声音,“那些娃娃被顾少主他们救了,已经乘坐咱们义社的船回了茂城,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了。”
关月闻言,长松一口气,扑通一声又坐回原位,朝外嚷了一声:“赵四,换水煮茶!义社来了贵人,我要奉上最好的茶水!”
顾子期欠身辞谢:“义主,这茶水已是甚佳,不必再麻烦了。”
“关某有恩必报,顾少主无需推辞。”关月脸上流淌着浓浓的笑意,“怎奈义社鄙陋,无以奉嘉宾君子,唯有几杯薄茶,还望顾少主莫要嫌弃才好。”
“义主言重了。我一行人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那些幼童,实在不敢以恩人自居。”
“有上天入地之能,尤怜一粟苍生,正是修行者的初心本意。”关月击节赞叹,“顾少主有之,有之啊!”
这时,赵四哥抱着一个大罐子走进了舱内。
关月对他不耐烦地摆手:“不要这个罐子里的水!把那个黑坛子拿来!”
“义主,你想清楚了?”赵四哥脸色一黑,“那个坛子里的水,不是每年除夕之夜用来画符消灾的吗?你现在要用它来煮茶?”
“要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败家!”赵四哥小声抱怨了一句,不情不愿地离去了。
“义主,既是宝水,顾某几人实在不敢享用。”
“什么宝水!不过是水源地离得远,到手需费些周折罢了。”关月无奈地摇头,忽而神色一变,“还是说回正事吧!关某听闻药魔销声匿迹已达数年之久,为何突然来了这座城?若是为炼童子丹,城北过了河有的是深山密林,不是更为隐秘?还有啊,他抓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何欢儿轻叹一声:“夜娘神志昏昧,为了找回她的孩子,在鬼城内外游荡。她本来与我们同行,可是昨晚被一个穿红斗篷的人带走了。听了关义士的话,才知道她被抓去了道观。”
“药魔要炼的是童子丹,抓一个妇人作甚?不会是要她暖床吧?”陆无庸满脸嫌恶,“那妇人可称不上有什么姿色……”
关月轻笑道:“炼丹非一日之功,药魔带走那妇人,应该是为了让她照料偷拐而来的孩童。”
“夜娘念子成痴,她若发现药魔残杀孩童,岂肯乖乖听命于他?除非……药魔使手段控制了夜娘……啊,夜娘说不定正是被药魔逼疯的!”
“这倒未必。”顾子期若有所思地望着舱外,“我断过夜娘的脉象,她不是凡人,亦是一名修行人,而且,气脉紊乱,心神溃散,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原来,她是个妖女?”激动之下,郑无伤手上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他直皱眉,“也是!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在荒野游荡,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我……我居然背着一个妖女走了大半天……”陆无庸的神色又是惧怕,又是嫌弃,陡然之间,又变为了愤怒。“好你个顾大少主!你明知她是个妖女,才让我背她的,是不是?为了整治我,你真是心机百出啊!”
何欢儿面露不平之色:“二位仙长,夜娘不过是一个神志受损的修行人,未见得有害人之心,怎么就成妖女了?”
“她还没有害人?我的耳朵差点叫她咬下来!”陆无庸心疼地摸住了耳朵,“我堂堂陆氏子嗣,要是破了相,她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郑无伤眉头紧拧,肃色道:“少主,这件事你确实不该瞒着。万一那个疯妇居心不良,欲对少主不利,我们连个防备都没有。”
顾子期静默半响,慢慢道出一句:“对不住,此事全怪我思虑不周。”
说罢,他起身步出了船舱,迎风远眺。垂柳依依,斯人独立,长长的发带,在腰间轻拂摇曳。
石无厌把手中蒸饼放回了布袋,大脸上愁容满布:“少主生气了。”
“全怪你!”郑无伤瞪向了陆无庸,“不过给疯妇咬了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对少主大呼小叫!”
“郑二!分明是你出言责怪少主,他自知理亏才摆脸色的!你反倒怨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