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藏姥舅的额头被砸伤了,血流了一脸。守护着纥骨氏的母狼阿月那,嗅到血腥味,奔到赤藏姥舅那里,对着那几个小孩龇起獠牙,大人们抱起哭喊的小孩,恐惧地逃开了。
厉鬼的事情解决后,宵禁取消了,柔然人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躲在帐篷里,可以随意走动,和纥骨氏接触多了,冲突也多了起来。
在一次次冲突中,纥骨氏明显感觉到,柔然人排挤他们,打心底瞧不起他们,他们逐渐开始怀疑迁徙到柔然这个决定了。
一开始就不同意来柔然的老祖母,反倒安慰起他们来,让他们坚定自己的选择。
看着郁郁寡欢的族人们,在一个满天星空的夜晚,老祖母坐在篝火前,说起了纥骨氏先祖的故事。
苍云知道这个故事,但彩香和青阳还没有听过,竺一禅也对纥骨氏先祖之谜存疑,他们端着热茶或者热牛奶,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安静地倾听着。
比宝石更加闪耀的星星们,点缀着草原的夜空,它们眨着讳莫如深的眼神,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人们似乎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找到了那颗让自己生根发芽的种子。
篝火在夜幕下跳跃。在火光的照耀下,老祖母的盲眼变得朦胧又神秘,她轻轻动了动鼻子,似乎在闻着什么。
竺一禅也忍不住跟着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时,那混杂着烟熏的独特香味,既带来了舒适温暖,又激发出人们对火焰本能的恐惧。
“彩香,我的孩子。”老祖母温柔地唤道,“你知道我们先祖的名字吗?”
彩香认真地回答:“娘亲跟我说过,先祖的名字叫哈萨丽。”
老祖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没有听到彩香的回答,老祖母脸上没有出现半点苛责之意,她满怀敬意地解释道:“哈萨丽这个名字,是自由和勇气的意思。她希望我们都能记得,每个人都有困顿的时候,但不能沦陷在绝望之中,要勇敢地抗争,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看着彩香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竺一禅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他眼里,彩香平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穿衣打扮;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自己更美一点,完全应了佛经中所说的“众生诸根钝,着乐痴所盲”,她能领悟自己先祖的遗训吗?
老祖母的声音如同长笛一般悠扬,将纥骨氏先祖的故事娓娓道来:
“两千年前,我们的先祖在中原生活。那时,她还不叫哈萨丽,她在中原的名字,叫做妺喜。
她出生在一个叫做有施氏的小部族中,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备受疼爱。在母亲和哥哥们的悉心照料下,她长成了最美丽的女子。
部族里没有一个男人不思念着她,每晚的梦中是她,睡醒一睁眼就渴望看到她。不过,她的三个哥哥非常保护她,部族里那些炽热的眼神,从不敢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
家中贫苦,她只能穿哥哥们穿不下的衣服,可她依然很快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哥哥骑马舞刀,打猎采摘,在马背上肆意欢笑,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窃窃私语。
可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灾难降临了。
那时候的中原,掌握一个名叫履癸的男子手中。
他身为中原的主人,一点不关心子民,压榨人们的血汗,供自己一个人享乐,还不断讨伐周边的部族。富裕的部族要不停地上供才能存活,而贫寒的部族,则直接被充为奴隶,除了做不完的苦力,还会被人祭。
履癸骄奢淫逸,建宫宇无数,每座宫宇的地基中,都混杂着无数奴隶的残躯,他们被当作祭品献给神灵,以求神灵赐福保佑。而那些奴隶,大多是从周边部族抓来的奴隶。
妺喜所在的有施氏,也进入了履癸的目光,他派了自己的儿子,去攻占有施氏。
淳维,是履癸的长子,母亲是只是一个奴隶,生他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小,难产去世了,无人在意。
淳维是跟履癸最像的一个儿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履癸儿女众多,并不在乎这个奴隶生的儿子,只把他当作扩大疆土的一把武器。
在履癸不可抗拒的命令下,淳维带兵前往有施氏,在那里,他遇到了我们的先祖,妺喜。”
老祖母的嘴角,扬起了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