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你、你能站起来了?”苍云结结巴巴地问道。
族人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到青阳第一次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双腿站立,他们难以自制地惊呼起来,从地上爬起,将青阳团团围住。
族人们的兴奋,并没有感染到青阳,青阳反而因为视线被遮挡住,急得直跺脚,拼命向远方张望。
“大胆!可汗面前,如此喧哗!”可汗的近卫高声呵斥。
纥骨氏被吓了一跳,急忙拽着青阳再度跪了下来。
几个士兵举着长矛,走向纥骨氏,严厉地质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竟敢搅乱出征典礼。
纥骨氏紧张地解释道,他们没想捣乱,只是自家孩子十几岁了终于能站起来了,感到惊奇而已。
但是,士兵听到的重点,是青阳在可汗经过之处,站了起来,没有跪拜礼。士兵用矛尖对着青阳,逼问他为何如此无礼。
青阳涨红了脸,口齿不清的他,连简单的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为自己辩解了。
士兵没有耐心听他嘟嘟囔囔的,粗鲁地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青阳被勒得剧烈咳嗽,可士兵依然不管不顾地拖拽着,想把他带走惩治。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阻拦,苍云如雷霆般冲了过去,死死抓住士兵的手,咬牙说道:“放手。”
她一脸凶悍,往日的随和可亲,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只说了两个字,但每个字都透露着杀意,令人胆寒。
士兵看着她锐利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草原上顶级的捕食者,一种本能的恐惧从心中升起,被震慑得不敢动弹。
其他士兵从背后扑了上来,苍云轻巧一闪,夺过了对方的武器,与士兵们搏斗起来。
周围的人失声尖叫,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竺一禅拨开众人,疾速奔到吴提可汗面前,还没开口,就被可汗的近卫拦下,只能焦急地喊道:“可汗,可汗!请听贫僧一言!”
和官员们跪在一起的法爱,见竺一禅陷入纷乱,急忙上前调解。
前行的军队彻底停了下来,吴提可汗皱着眉头,俯视着竺一禅,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竺一禅深深吸了口气,提高声音说道:“可汗,纥骨氏的青阳从出生起,就患病,发育迟缓,四肢瘫软,是不治之症。但在今日,目睹可汗亲自领兵上阵,他竟然能站起来了,此乃大吉,满天诸佛必定保佑柔然。还望可汗不要怪罪于纥骨氏,以免破坏这祥瑞之兆。”
听到竺一禅这么说,周围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大吉耶……”
“是啊,我知道纥骨氏那个残废,平常都不能自理,居然能站起来了,太稀奇了。”
“那就说明真的是祥瑞!太好了!”
吴提可汗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向竺一禅询问道:“高僧,此言可真?”
竺一禅咽了口唾液,面不改色地说道:“刚才有不少人目睹青阳站立,可证贫僧所言不假。至于他是否患有不治之症,可汗一看便知。”
吴提望向被士兵押着的青阳,口歪鼻斜,四肢细窄扭曲,虽然保持着站立姿势,但双腿一直在打颤。
“哈哈哈哈哈!”吴提仰天大笑起来,“居然有这种事!天降吉兆,这次我军必定凯旋而归!”
吴提大手一挥,士兵立刻放开了青阳。
苍云一个手肘击退士兵,接住了青阳,青阳顺势倒在姐姐怀里,满脸惊恐。
那个士兵捂着下巴后退了几步,瞪直眼睛盯着苍云,敢怒不敢言。
军队继续前行,随风飘舞的大旗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人们终于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走动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在可汗的出征典礼上闹出这么大动静,万一可汗怪罪该怎么办?”
说完,法爱又转过身,对着苍云,责备道:“还有你,苍云施主,你怎么能对军中之人动手呢?这是大罪啊!”
“他欺负青阳,我要他死。”苍云冷着脸,言简意赅地回答。
竺一禅在旁边咂了下嘴。
“你……”法爱语塞,“苍云施主,休得胡言,以免惹祸上身。”
苍云懒得再解释,掸了掸青阳衣服上的灰,轻声问道:“你怎么能站起来了呢?你刚才在看什么?”
青阳吃力地说道:“娘……是阿娘……”
“什么?”苍云眉毛一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温柔地问道,“你梦见娘了,对吗?”
青阳拼命摇头,急于解释又说不清话,只能指着远处,激动地嘟囔着什么。
大家顺势望去。
青阳指的,是柔然一众妃子公主所在的方向,她们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发饰,冷漠又疏离,好像根本不认识对方。拜别了可贺顿后,她们带着各自的侍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