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把桑吉带在身边,想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提高他的地位,可他不中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只想着用一些歪方法上位。”
说到一半,骄雾停了下来,神情复杂地望了竺一禅一眼。
接着,她继续对彩香说道:“桑吉听了你们的故事,他信了,认为你们就是中原王室的后裔。
他知道,父王和哥哥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征服中原,所以他计划,和你们纥骨氏的女子生育子嗣,生下的孩子,就有一半柔然王室的血脉、一半中原夏朝的血脉,这样父王就能顺理成章入主中原,不会被南方的汉人排挤。
这个前提就是,父王认回桑吉,他们母子就能翻身做主子。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你自己想想,在你跟他吹嘘,你是什么夏朝亡国公主之前,他对你态度怎么样,你说了后他态度又怎么样?”
彩香像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原地。
“他根本不在乎你,他只要你们纥骨氏为他生孩子,你也行,其他人也行,只要是纥骨氏女子,都行。”
骄雾上又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你看看自己的样子,怎么好意思吹嘘自己是亡国公主?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为一个男人哭哭啼啼。”
“六公主。”身后的苍云用央求的语气,恳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骄雾回头看了苍云一眼,然后坐回了她身边,加快语速总结道:“总之,桑吉一开始打的是苍云的主意,但他不敢,就盯上了你小姨,因为你小姨长得和苍云最像。
你小姨比较聪明,压根不理他,他就选了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你,好通过和你的关系接近纥骨氏。不管他有没有喝醉酒,他早就对你小姨居心不良了。”
“不可能,不可能……”彩香拼命摇头,笑着涌出泪花。
“你居然不信?”骄雾有点儿不满,“本公主亲耳听到,桑吉对他娘说的。你赶紧离开桑吉,别让他再接近你。”
彩香没有回答,脚步有些不稳,眼神恍恍惚惚的。
骄雾等了一会儿后,没有等到肯定的回答,一时间火从心来,怒骂道:“你舍不得那个男的?你疯了吗?帮一个混蛋男人生孩子,甘愿做他的工具?你祖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的话,仿佛给溺水的彩香递了根长杆。
“你……嫉妒我。”彩香扭曲的面庞极其认真,语气里透露着满足感。
“我?……你?”骄雾诧异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又指了一下彩香,仿佛连“嫉妒”两个字都不屑说出。
“你嫉妒我。”彩香又说了一次,嘴角荡漾起一抹报复的笑意,“你嫉妒我有祖母,有娘亲,而你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骄雾瞬间僵住了,面容变得阴森可怖。
苍云认得那样的表情,当初,听到雅朵诋毁王妃时,骄雾也是这个表情,想要对方死的表情。
苍云猛地扑了上去,双臂环抱着骄雾,苦苦哀求道:“公主恕罪!彩香,彩香!快走啊!”
骄雾低头一看,苍云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顿时浸透了麻布,迅速向四周扩大范围。
“干什么啊你?别乱动啊!”骄雾慌张地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
一堆人冲了进来,竺一禅趁乱抓住彩香的胳膊,将她拉了出去。
“彩香施主,你先回去吧。”竺一禅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先回去吧。”
彩香没有看他一眼,趔趔趄趄地离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恍惚惚间,撞上了一个年轻姑娘。
“我错了,我错了……”
那姑娘穿着破旧暗沉的粗布衣,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头发占满锅灰,油腻无比。
明明是彩香撞的她,她却慌乱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原本抱在怀中的馕饼散落一地。
彩香从未受过跪拜,手足无措地把对方拉起,帮她去捡地上的吃食。
那些馕饼硬得跟石头一样,表皮都已经开裂了,但姑娘立刻从彩香手中夺了过来,生怕被抢了一样,满脸心疼地拍着上面的灰。
彩香注意到,她的小腹隆起,已然怀孕月余。
姑娘抬起头,与彩香对视的瞬间,她立刻呆住了。
“是你,是你……”她喃喃自语着。
彩香看了又看,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阿伏氏的阿怜,之前和她的哥哥阿图尔一起绑架过自己。
阿怜手中的吃食猛然坠地。
她伸出双手,用力掐住彩香的脖子,发疯一样嘶喊着:“是你们害死了首领!害死了我哥哥!”
她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狰狞得仿佛是从沼泽里爬出来的鬼。
“又闹什么?”一个肥胖的柔然男人闻声赶来,抓住阿怜的头发,将她拖离。
彩香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着。
阿怜被越拖越远,但没有丝毫消停,双手仍然在空中乱抓,歇斯底里地向彩香哭嚎着:“一切都是从你开始的!我不应该拦着哥哥!就该让他杀了你!死的应该是你!”
“给我闭嘴!”
那个肥头大耳、满身油味的男人,是柔然军营的厨子,他一边凶神恶煞地拖拽着阿怜,一边向其他女子斥责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干活去!”
那些个脏乱、瘦弱的女子立马垂下头,忙碌起来。
彩香认出几个人来,她们都来自阿伏氏。被绑到阿伏氏的那段时间,她们曾经给过自己食物和水。
彩香想了起来,首领赤郎死后,柔然趁机消灭了阿伏氏原有势力,抓了不少人充奴。而阿怜的哥哥,已经被柔然军队斩首了。
“死的应该是你!死的应该是你!”
阿怜依然在大喊大叫,她的咒骂就像一条条鞭子,抽醒了原本浑噩的彩香。
彩香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环抱住自己,惊恐地望着那些原本自由的阿伏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