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翠一番沐浴梳洗,洗掉了一身的穷酸气,变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走过之前的院子,那群人还和鹌鹑似的站着听训,她暗中冷笑,一群蠢材,根本不懂如何争取上位者的关注。
薛浪的房里点着香,味道有些难闻,是边关带回的一种驱赶蚊虫的良方。
房门轻轻被敲响,丫鬟簇拥着挽翠站在门口,恭敬地低着头,唯她高傲得像个孔雀。
屋内,薛浪玩着小匕首,眼神玩味,晾了挽翠好一会儿,才拉着调子说:“进。”
待挽翠毕恭毕敬实则不耐烦地踏进来,薛浪抓了两把头发,打了个哈欠,眸子染上透亮的水光。
他慢吞吞从内室走出,朝挽翠笑笑:“没想到,睡过头了。”
熏香气味着实浓烈,适才薛浪特意在里面熏了许久,连头发丝都染了味道,他一走过来,外间的味道霎时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挽翠下意识后退一步,生生忍住了捂鼻的冲动,俯身见礼:“奴婢挽翠参见王爷。”
端的一副清冷孤傲的美人样,传言这样野性难驯的美人,最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薛浪心中下意识拿她与燕离做比,要论孤傲和美丽,他身边有个燕离,无人能出其左右,而燕离,只效忠于他,换句话说,他已经征服过了更厉害的美人,挽翠如此,属实是班门弄斧。
不过这种想法不能告诉燕离,一来将他与一介女子做比,已是贬低他了,二来他知道自己冷冰冰的影卫头领不会有异样情绪,说了也是自讨没趣。
他带着浓烈熏香的怀抱向挽翠张开,后者犹疑不肯上前,薛浪勾起唇角,抬手大力将她拉近,捻了片糕点,塞进她嘴里,复而抬起她的下巴,神情尽显风流浪荡:“喂本王。”
挽翠全身心都抵抗着薛浪,手掌附在他胸膛上,往后推了推,眸中似有泪光,委屈难言,还有遮掩不及的厌恶,她觉得自己要恶心吐了。
忽地,薛浪眼睛一亮,自顾自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问道:“你是清倌儿?”
挽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身后的小丫鬟们惊讶地望着她,虽没有言语,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忽视。
“奴婢不是……”
薛浪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似乎想捏碎她。他讥诮一笑:“什么跳梁小丑都敢来本王面前蹦跶了,既非清倌儿,也非良家子,你说说看,清高的本钱是什么?都拿着卖身契来找本王了,还想着为旧主子守身如玉吗?”
剧痛使得挽翠泪水涟涟,但她的身份摆在这儿,绝对不敢逃,只能被动承受,哭着求饶:“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也可以,”薛浪松开手,还替她抚平了衣领褶皱,温柔地含着笑问,“可以告诉本王——你的旧主子是哪位吗?要说实话啊,本王脾气出了名的不好。”
“是……是瑞王殿下。”
薛浪脸色猛地一边,忽而阴沉地盯着她,目光淬了毒:“大胆狗奴才!竟然妄论当朝王爷,挑拨本王与皇弟的关系,你好大的胆!有几条命够杀头啊?”
挽翠那一张还算俏丽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扑通跪在地上,告饶道:“奴婢失言,但奴婢不敢欺瞒王爷,求王爷开恩!”
“拖下去,杖毙。”
薛浪旋了半身,在她视线里留下一片翻飞的衣角。
话音落下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带走挽翠,在她开口哭喊之际,一鞭子抽在她嘴上,血花四溅,直接让她疼晕了过去。
拿鞭子的影卫向薛浪抱了个拳,提着挽翠瘫软的身体离开。
丫鬟们显然不了解薛浪的为人,被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吓得花容失色,那影卫都离开半晌了,薛浪回头看见她们还在,轻轻一勾唇角:“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她们心中惊骇万分,刷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王爷恕罪。”
“滚,”薛浪收了笑,走进内室,毫不留情地赶人,“全都收拾东西滚蛋。”
当天夜里,老管家愁白了鬓发,早上买进来的人,晚上就送出去了,他心疼流水的银子。
薛浪次日见了管家,安慰他说这叫小惩大诫,差点没将人气撅过去,老管家当场就想撂挑子走人,王爷这也看不上,那也用不顺手,彷佛整个陵阳城的人都入不得他眼。
他气呼呼地摔了账本,薛浪替他捡起来,拍了拍尘土,还给他的同时笑眯眯地挽留他:“你走了,本王便叫燕离去接你回来。”
背后老管家一凉,燕离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抱着他那把鸦青色的长剑,静静地注视着他,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就......
威逼利诱之下,老管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薛浪这儿,不掉层皮都出不去。
良心发现似的,薛浪拍拍他的肩,吩咐道:“平日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本王的院子,其余的你自行安排,不用告知本王。”
他要找些家仆,不过是为了偌大的厉王府有人守着,不至于荒芜,而他本就不打算享受属于一个正常王爷的精致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总有再落难的时候,没有人能保证一帆风顺,至少他现在依旧风雨飘摇。
草草打发了王管家,薛浪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墙出府,北燕军守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燕离跟在他身边,低声汇报:“昨天的婢女,的确是瑞王的人。”
薛浪一晒:“哎呀,又杀错了。”
四皇子瑞王,是荆贵妃的儿子,荆贵妃与容妃乃是表姐妹,先后都入了后宫,一前一后生了皇子,薛浪只比瑞王早两个时辰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