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琴坐在梳妆台边,拿着一盒借嫂子的胭脂边哭边往青青白白的脸上打,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猪头,结果更像了,她一照镜子就要哭。
这不是老娘打的,是她屁股挨了两下后逃跑路上摔的。
宋莺是大人了(心理上),她是很少哭的,但有一个道理她从上辈子就明白,那就是不会哭的孩子只会挨更多的打,所以尽管她不伤心,她还是每次都会扯着嗓子干嚎,看起来像被打得要死了,这样李老娘就因为觉得丢脸不动手。
但今天她大花了一笔钱还逃过一劫没有挨大揍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宋律。
多情巷是温柔乡也是烂骨地,永安县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那边还是每年都要死几对染了病的男女,甚至春晚巷子里去年也有过一个老头子染上了病死在家里。
等人发现那个老头子时他的屋子都臭了身上还有老鼠在爬,后来这个老鼠又咬了他的儿子、女儿,最后这一家人都死掉了。
衙门怕有瘟疫,还特意召集了所有人一起用艾草、石灰把周围几条巷子都打扫了一遍。
衙门来了人就要招待,光宋莺家就杀了一只鸡过去,所以那段时间春晚巷子的小孩出门都会被其他被连累的巷子里的小孩子排挤。
宋琴气坏了,宋莺还跟着小姑一起去打扫干净的老鼠旧窝洒石灰了呢。
所以宋律去多情巷这件事就变得很严重,尽管他只是去卖汤,宋老爹还是因为他触动了宋家人的伤疤用戒尺狠狠地打了十下,宋律的手心顿时肿得馒头似的连笔都握不了了。
宋莺看了有些心疼,这么狠的手她和宋琴是从来没挨过的,于是,在李老娘去拿鸡毛掸子时,她就求情了,道:“小叔不听话慢慢教嘛,打坏了怎么办呢?”
宋莺年纪小,可她懂得多,宋老爹跟孙女是很能说上话的,他就反问宋莺:“莺姐儿,要是你卖不出去汤,你会去多情巷子吗?”
宋莺是女孩儿,她去那边就只能招揽船家买汤,她瞪大眼睛道:“不去,太危险了。”
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未必敢做什么,但万一有人设套让你主动钻进去呢?这种情况也不是很少见。
不要以为花街的姑娘都被卖进去的苦命良善人,甚至里边有不小一部分是拐子年迈后开的养老店,这些店会连通些赌场、牙庄、凿石场,人一进去就会被吸得连骨髓都不剩下。
宋老爹就道:“你看,懂点事的孩子都不会去,但你小叔敢去。”想到这个他就喘不上来气。
宋莺劝不动老爹,只好看着老娘又用鸡毛掸子打了小叔另外一只好手十下。
宋律哭得撕心裂肺,纸鸢和和冬儿都小声地说:“要是那些姑娘看过二郎这个样子,搞不好还要来家里让咱们还钱呢。”
宋律不知道自己在姑娘们眼里的形象,他自己以为自己是很有风度的,于是挨完了打之后还顶着两个馒头手冲纸鸢和冬儿很有风度的笑了笑。
当然,这个表情其实特别狰狞,就算是觉得儿子姿色不错应该不愁媳妇的李老娘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宋律浑然不觉,还拉着宋莺一起坐在小学堂后排壮胆,中途还不停地念经让她把两个耳朵都煮给他吃。
宋莺本来想分一个给爹的,但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还是答应了。
宋律很快就高兴起来,把挨打的事忘了,还跟侄女儿商量能不能做一个椒盐猪耳朵。
宋老爹看了就觉得这个儿子实在太缺心眼了,教不会打不变,思来想去之后,他就觉得可能还是给小儿子的功课太少。
于是中午下学宋莺就听见宋老爹在课堂里嘱咐小叔:“从今天起,你每隔一日就提前一个时辰起来去街上替莺姐儿卖汤饼,每日早晚都要背书,等到五月初就去参加府试获取八月院试的资格。”
如果院试能中,那宋家就又有一个秀才了。
宋律听到这个回去时就趴在床上又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比早上还伤心,也比早上传得更远,宋家门口已经有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想要进来劝架了。
因为声音太惨烈,宋莺还把小叔拽下来给他擦眼泪,道:“你哭什么呀,老爹又没有打你,不就是让你念书吗?”
宋律哭着说:“这比挨打难受多了,考试很难的,要考五天呢,你见过考试的那个院子吗?比茅房都小,吃喝拉撒都要在里边。”
居住环境这么恶劣,还要答卷,他道:“还不如让我住咱家茅房呢。”
宋琴打扮完,一路溜溜达达地过来找莺姐儿,听见两人在说考学的事,也道:“莺姐儿,你不知道二哥宋瘟猪,每次去看不中不说还要生病,吃很多苦药才能好。”
宋律正伤心呢,看见小妹脸上猴子屁股似的又忍不住笑,于是他就边哭边笑地用手绢儿沾了自己的眼泪去给小妹擦脸。
宋琴嫌脏,宋律道:“没用口水你就知足吧。”
看着面前花猫似的两人,好吧,这下宋莺决定把脑花也全分给他们,虽然现代科学说以形补形不对。
但科学应该管不了穿越界的事儿。
宋莺想到这,就转身去厨房处理猪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