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奶阿……我就说今天起来林纾看我的表情不对,我还想说咋啦?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他不是在气你,在气我吧?气我怎么把你独自一人丢在那里跑了。”
“那不行,我得给林纾解释下,是我把你撺掇走的,要说错了也是我错了,我可不能伤了你们兄妹和气。”
江娅扑在床上,空调开了静音只有一点点嗡嗡抖动的动静,冷气把滑绸被子吹得凉爽,江娅翘着脚一摇一晃,时而放下腿扫过这一块清凉。她左耳和左肩夹着手机,右手拿着触屏笔用平板刷着抖音。
和徐玲讲这件事纯属是为了逗她,她知道徐玲听了这件事反应大,可没想到怎么大。江娅把含在嘴巴里的糖果换了个腮帮子,吞下腻死的糖水,闷闷笑她的神经兮兮。
“不需要啊,我和他哪来的和谐关系,他早就只看在我妈份上才多关照我几分的。”江娅这话是实话实说。
林纾35岁就凭本事当上总裁,最看不惯的就是江娅这样典型的败家子,以往靠着江家的时候他没有权利管,现在江家没了,江娅吃穿用度全靠林家了,他倒是有资本来管江娅了。
但管是他的事情,听不听就是江娅的选择了。
她看在国外的时候林纾常来家里帮忙的份上,对他大男子主义的发言也是含含糊糊听过就算了。
徐玲知道江娅的脾气,一向不多和她聊林纾,尤其是她和林纾谈恋爱后——这样一聊,总会有偏袒一方的嫌疑,她夹在中间反倒更加苦恼。
徐玲现在坐在客厅里,看着玻璃拉门后亲力亲为给她烧饭的林纾低了低声音:
“别说这个了,你不是说睡了个人吗,如何?”
“如何?身材好,体力赞!就是太容易害羞了,啧,处男都这样。”
“喂,你别懂装不懂啊!”徐玲红了脸,这下她直接跑回屋里去了。
徐玲:“我问的是后续呢,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啊,后面有没有来找你?”
“找我?”江娅划了下平板拉下工作栏,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沉思了一会:“我走的时候给留了电话,但现在离我回家都过去四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打来,应该就是没事了。而且我出酒店第一时间就跑去医院做了检查,什么事没有。”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这个蛋糕漂不漂亮?”
徐玲看着手机上方的弹出的“你的好友给你分享了个视频”弹窗,无语到不再想说话。她莫名感觉心里发慌,再点开那个视频,听到里面配的《香水有毒》dj版后,心脏被强有力鼓点震得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江娅。”徐玲合上双眼,那旋律伴着听起来像是4、50岁上下的中年妇女的宣传声音在耳边回荡。
“咋啦?你不觉得这个视频很有水准吗?这个草莓蛋糕做的那么好看,配乐还那么带感。”
“江娅……”徐玲再一次开口,声音平静地将要皈依佛门。
“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诶~”江娅激情开麦,“……妈呀,要是这个唱的是老婆找男小三,男原配的心声就更带感了。”
她已经完全沦陷到这场艺术当中,早已没有察觉到徐玲那头默默挂了电话。
偏倚的太阳洒下最浓烈的一抹晚霞,江娅哼着歌落了一身橘黄。
她嗜甜,更喜欢冲动消费。打着拍子江娅点进此视频主页,顺着简介加了店家微信后,痴痴地看着一个视频发呆。
现在做视频,要火得靠反差。撇去反差的配乐,就算其他视频的蛋糕依旧做得精致,点赞很现实的低迷不少。
可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视频中,江娅却被角落里的一双手吸引。
视频视角很低,蛋糕占了大半儿。那人应该是偶然入镜,身体被摄像边缘扭曲,只能看到一双手拘谨地撑在橱柜上。
白皙的手背上布满了突兀明显的大大小小的伤疤,手指甲修剪的很圆润,骨节稍稍有些大,但是瑕不掩瑜还算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略长的袖子被用袖扣翻转固定,接着这手背的是有着明显突出骨头的手腕,上面没有任何首饰,十分干净清爽。
江娅无声地一遍遍看着那只手,突然觉得分外的眼熟。
*
二点钟的桐柏很热,即使是厚重的窗帘遮住这耀眼的阳光,那烦人的热浪也大张旗鼓装满了整间房间。
续房时间到,退房的电话将步入梦魇的人唤醒。他在一片漆黑里第一感受到的是脸上轻柔的触感,以及……
身旁早已冰冷的床褥。
……
床台上几张现金摆得很幼稚,故意从纸巾盒里漏出角,生怕他看不到。
半裸着身子的男人站在床与窗帘间狭小的空隙里,左手攥着一张轻柔的纸巾。
红色的口红字模糊在手心,像是捏碎了一颗鲜艳的蛇果,糜烂的气息充斥全屋,鲜红的汁水像藤蔓蔓延,连接着手背的伤疤。
他的右手手指从纸巾盒下掀起那五张冷冰冰的钱币,食指和拇指按在一角上,用力到指甲泛白,几乎要将它撕烂。
刚回国的小女孩没来得及将所有现金兑换,因而被踏踏实实放在床头的是几张M国的纸币。
灰绿色的,甚而没有人民币来的颜色热烈。
……
……
“呵……”
被拉严实的窗帘不再透光。在这个黏腻潮湿的夏日,氤氲暧昧的情愫散去,留下的是如海水拍打沙岸后留下的湿淋感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渗透进被热烈海水泡软泡涨,洗去赤色伪装的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