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晰真正清醒时是一个深夜。
她动了动手指,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她本想喊梦辽,一张口却剧烈的咳。
梦辽听见动静立刻拨开纱帘到她床边:“姑娘!姑娘你醒了!”
她着急地给裴云晰顺气,待裴云晰呼吸终于平缓些,她扶着裴云晰微微起身靠在软枕上,取了温水来:“姑娘喝点吧。”
裴云晰摇头:“不用。”
“我……昏迷了多久?”
眼泪在梦辽眼里打转:“一天一夜了。”
裴云晰知道她一昏过去,府里肯定要闹出事儿来,只让梦辽把所有事,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梦辽无法,只能实话实说。
“宋世子来闹了,”梦辽还是忍着,将赵彦秋与宋怀弋挥剑相向的事遮掩了过去:“被二哥儿和三姑爷拦住,没进二门。”
“四姑娘请了她公爹刘老来,给您看诊。结果却发现,姑娘您是中毒,”梦辽说:“那寒山灵芝与宋世子给您的熏香中的一味龙涎香相克,险些让您丧命。”
“刘老说,若您亲自给月小姐哺乳,恐怕月小姐早已夭折了。”
梦辽观察着裴云晰的神色,却没看出任何情绪。
裴云晰双目失神地靠着,不知在盯着哪儿发呆。半晌,她轻轻合眼,流下两行清泪。
“姑娘您别哭,”梦辽心碎:“再哭要坏眼睛了。”
半晌,裴云晰才轻声开口,声音沙哑:“这不是他做的。”
梦辽睁大了眼睛。
“是有别人,想取我和月儿的命。”
裴云晰惨笑:“多可悲,若是他想要,我愿立刻去死。可是他不想,”
“他只想我好好活着。”
梦辽握住她冰凉的手:“姑娘,此事不是宋世子做的,却实在是因他而起。”
“若想此事了解,姑娘您要尽早决断。”
裴云晰道:“托生在这京城里,如何才能了断。”
世家中的婚丧嫁娶,从来不是一个人、一双人的事。背后的家人性命、满门荣辱、皇权势力盘根错节。
她早就看清了。
*
被裴云晰要求,梦辽硬是等到白日里赵彦秋去上朝,才去请了张郎中。
跟着张郎中一道来的,还有刘萱苹。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军医。
张郎中替她诊脉,直道已经无碍,又叮嘱了许多注意心绪安神、不宜思虑过多的事。军医跪得远远的,给裴云晰悬丝诊脉,确保她性命无虞才终于松了口气。
刘萱苹坐在她床边,轻声道:“这人是宋世子帐里的军医。”
裴云晰隔着纱帘看不真切,只见这人时刻跪伏,一副被吓狠了的模样。
“好好一个军医,却被宋世子压迫的像个罪犯似的。”刘萱苹道。
“许是军中戒严。”裴云晰尚在病中,有气无力。
刘萱苹见她还是向着宋世子说话,便识趣地不再言语了。
送走张郎中,军医也得以离开前去复命。
“祖母那边怎么样了?”裴云晰愧疚道:“我晕倒的事,不必让她老人家知道。”
刘萱苹微笑着安慰:“三姐姐放心,已经瞒过去了。早上祖母还叫人抱了月儿去看,她欢喜得很。”
裴云晰喝了药睡下,刘萱苹也离开。她刚走出蘅芜苑,正巧碰上女使来报她:“五娘子,二哥儿和三姑爷下朝后又去前厅说话了,五哥儿也在,他让奴婢来知会您,请您看完三姑娘就快快过去。”
“唉,”刘萱苹无奈极了,提着裙摆就快步走向前厅:“这日日吵、夜夜吵,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宋怀弋真是个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