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的头像是一只在草坪上撒泼打滚的萨摩耶,胖乎乎白绒绒的可招人稀罕了,他说这狗是他儿子。
白年生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好几年前和纪荣一起去巴厘岛度假,在游艇上拍的海上落日。
加上以后,俩人互相给对方备注好名字,顾诚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想吃的想喝的?”
白年生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嘴皮子又合上了,摇了下头:“没了。”
顾诚一看他那微表情就知道还有东西,他以为白年生是怕再麻烦人:“没事你说,别是飞机大炮就行。”
“不用了,”白年生不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拉被子又想躺下。
顾诚烦他磨磨唧唧那个劲:“你别磨唧,要买一块买。”
白年生躺床上背对着顾诚嘟囔了一句什么,声太小,顾诚没听清。
“什么?”顾诚俯下身凑近他。
白年生又不说话了。
顾诚来气,他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轻轻拍了下白年生的肩膀,语气恶狠狠地:“你给我痛快点!”
白年生又说了句,这回顾诚听清了,原来是内裤,他气笑了,也给整无语了,这他妈二十一世纪了,内裤是什么违禁词吗,磨磨唧唧的半天才说出来:“你穿多大码?要什么材质的,颜色有要求没?”
顾诚是gay不是秘密,可白年生的感情和性取向一直都是最隐私的,不能随便拿出来说,所以在顾诚眼里他是直男的可能性更大,表面上两个性取向不同的人说这个让白年生感觉老别扭了:“2……2XL的就行。”
顾诚站直身体说了句:“服了。”
两天后,白年生出院,顾诚不在他身边,他也没让顾诚来,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东西不多,一本书还有几条内裤用一个纸质的购物袋一装就走了。
坐上出租车,他给顾诚发微信,说自己回家了,让他不要来医院了。
顾诚半小时后回了个嗯。
在医院将近一周,那个安静的单人病房就像一道屏障,把一切烦心事隔绝在了外面,也让他有了个短暂的休息,他回去后不会再去找尚小亦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把白永军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这事还没完。
车子慢慢往前行驶,经过一个又一个红灯,这座城市很大,生活了十年,属于白年生的位置却很小很小,二十六七岁了,他始终都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他麻木地看向窗外,手机叮一声,微信里顾诚发来一条消息:如果不急的话,给小亦一个月,钱一分不少还给你
白年生心中一惊,顾诚根本不用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进医院这事他没有怨过顾诚,和顾诚这些少量的相处,也没有办法让他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怨恨。
白年生没回,顾诚又发来一句语音:下次再遇着这样的事,能用脑子就别用暴力。
白年生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麻木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从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口中听到这个,他心里边还有点难为情,他打字:脑子被你磕坏啦。
顾诚回了他一个无语的表情包。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发消息了,白年生想,以后他和顾诚应该不会有交集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的房子是租的,离上班的地方不远,一室一厅,还有个大阳台。
推门进屋,他就直奔那里,十几盆盆栽种着五颜六色的花,开得都很旺盛,这几天不在家,盆里的土壤有些干,他先给挨个浇上水,旁边架子上还有一些仙人球小多肉什么的,让人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鸽子不在角落里的纸箱子里,估计是飞出去了,它是白年生两三个月前在路边捡的,因为毛是灰色,白年生就叫他小灰。
那时小灰翅膀断了,缩在臭水沟旁边飞不起来,白年生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家照顾,后来小灰能飞了,就经常不回来,白年生会在纸箱子里给它放点玉米和水,小灰回来就吃,不回来白年生也不找,他觉得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自由自在的最好。
顾诚给买的那本书,他塞进床头的书柜里,与一排有关会计方面的书放到一起。
白永军这两天去了底下县城,他接了点私活,挣快钱,让白年生在家等着他,可千万不要再把他拉黑了,他嘟噜嘟噜发一大串语音,白年生听完了,但不回消息,也确实不拉黑他了。
当晚白年生就回便利店上班了,虎哥这几天在帮他上夜班,知道白年生要回来后,他说他还可以继续上,让白年生继续休息,估计是小罗给虎哥讲白年生这几天可能遇着事了。
同事们都很可爱,大家在一起干活嘻嘻哈哈的很开心,白年生走进店里看见小罗的时候,特意把自己伪装的活力满满,小罗还以为白年生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生活还在继续,夜班晚九早八,干着乏味的工作,好像并未发生过什么,每天晚上对面酒吧总有一两个喝大了酒,晕倒在马路牙子上,白年生看到后不禁去想那人会不会是顾诚呢,但很快觉得不可能,顾诚不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的人,更何况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重形象,躺马路牙子上八成会和白年生一样觉得丢人。
再次见到顾诚是三天后的深夜。
便利店晚上来买东西的人不多,但工作量比白班轻松不到哪去,白年生主要是喜欢夜班的安静,也许是之前吃惯了苦,几乎没什么工作是他干不了的。
这份工作他也不是非干不可,当然有更适合他的,纪荣一直想把他介绍到自家公司,那待遇自然是比这里好上上百倍,去了接触的人也会不一样,从小职员做起,一点一点往上摸索,过个几年就会脱胎换骨,但那时他没答应。
两点多的时候,白年生有些困了,他趴在收银台后面想休息一会,结果没一分钟,他听见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顾诚捂着肚子,表情很痛苦:“这有厕所吗,妈的我酒喝多了。”
白年生没反应过来似的愣住了,顾诚干脆自己往收银台旁边的小门走,那是仓库,顾诚以为里面会有厕所。
“哎!”白年生叫住他:“里面没厕所。”
“啊?”顾诚懵了下:“那哪有啊?”
顾诚今晚喝了一肚子酒,膀胱都快炸了,赶上酒吧里有俩哥们过生日,大家都玩嗨了,吐的吐,拉的拉,厕所门口都排队。
“旁边写字楼有,”白年生看着他说。
顾诚摸不着地,也不跟他客气:“快快快!”他不由分说推着白年生往门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了,他揽着白年生肩膀,稍微把自身的重量分一点过去:“麻溜的,先带我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