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把空碗洗净摆回桌上,提起门口食盒:“是没好处。娘,我走了啊。”
常妈在他背后嚷了句:“不准掺和,知道吗?”
他答应了句,声音太低,他疑心娘根本没听到。
***
长铗收起桌上的食盒,告别出门。盛采兰掩起院门,心里还想着刚才他说的话。
鬼胎?连长铗都能听出那只是遮掩面子用的。那天小梅低头看着那张字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张字条,那张字条……
她霍然推开门。长铗还没走远,见状问:“去做什么?”
“找常寒玉。”她丢下一句话,任由他跟上。
常寒玉听到院门响声,迎出来,挺惊讶的样子:“怎么过来了?火气这么重,是有哪里怠慢?”
盛采兰说:“常大小姐,小梅的屋子在哪儿?”
“你还真的要管?”常寒玉失笑,“盛采兰,自从尝过报应我就不再管闲事,看来你没学会。”
盛采兰也笑:“不是我想管,再不管,屎盆子就扣我头上了。”
长铗发出一个很轻的咋舌的声音。这么说话恐怕有损峨眉仙姑的名声……谁让她是半路出家呢。
常寒玉让开门口:“你太固执,一向如此。请。长铗,你先回客房。”
常寒玉的住处和客房一样格局,一间正屋,左右是卧房。常寒玉推开左边那间:“她就在这里住,夜里喊人也有个应声。”
盛采兰走进卧房。房间很干净,像没人住过那样干净。
床脚柜上有个小篮子,放着不多的几样东西:手巾、火折、薄荷油、一把小刀、一支削到一半的细木棍。
看她盯着那木棍,常寒玉就说:“小梅手巧,喜欢做点活,打算削成簪子来用。”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也许都想起来刚见面常寒玉头上的那杆笔。
盛采兰四下看看,问:“这是她所有东西?”
“她家在石浦,每旬回去一次,就只有这些。衣裳都在柜里,那被褥是她带来的。我哥昨晚来搜过,没找着任何来往信件。”
小梅不愿留下把柄,所以烧掉信件,这虽然不像一个想攀上高枝的丫鬟会做的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么就是……常暮云自己搜自己写的信,当然搜不到。
她这时才想到,如果是袁惊或常暮云,他俩都有机会和理由来搜查小梅的屋子。那张纸如果在这儿也会被拿走。
盛采兰依然把房间彻底地搜查一遍。但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常寒玉嘱咐袁惊送她出门时,带着种“你看我早说过”的表情,这比她把这几个字真的说出来还让人难受。
一路上,袁惊的脸色冷淡如常。看来他根本不愿跟自己同行,只是听命行事。世上哪有这般夫妻?常寒玉说什么他都会做,在床上也这样?
“喂,袁少侠,你和她至亲至疏。小梅的死,是常寒玉干的吗?”盛采兰说。
袁惊转过脸,一向古井无波的眼里腾起两团火焰:“攀扯别人帮不上你。”
“要是她知道——你背叛她呢?”
“……什么叫背叛?”
那火焰快要灼伤她,盛采兰不禁后退一步。
袁惊一字一顿:“假如有个人背叛过,那也不会是我。”
“你说什么?”盛采兰在震惊中高声质问,但袁惊只是甩开她,大步离去。
当晚,盛采兰辗转反侧,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越睡越冷,不知道几更天,她惊醒过来,看到月亮挂在槐树梢头。
那景象有点鬼魅,她把头往被子里一扎,很想就这么再睡过去,但那股凉意从她的脚尖一路向上,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怎么这么冷?盛采兰坐起来,搓搓手,四下张望。天气热,她就只盖了一张薄毯,门竟然开着一道缝隙。
长铗呢?门外他本该睡着的地方空空荡荡,月光清凌凌地照在门口。
有人在叩门。
月光还是清凌凌地照在门口,没有人影。
叩门声越来越急,盛采兰壮着胆子喊道:“谁?”
那声音骤然消失。她把脚尖缩进被子里,伸手去枕头下面摸匕首。一股幽幽的桂花香在鼻端浮现。已经是开花的季节了吗?昨天看到那棵桂树还在含苞。盛采兰没意识到自己有些昏沉,手指摸到件硬物,一把抓住。
那竟然是颗缺角的白棋子。与此同时,急骤的拍门声响起,伴着叮叮当当一阵听不出是什么的脆响。盛采兰嚷了声:“滚开!”
悄无声息地,门扇忽然大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