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那个深夜,她从匪窝逃亡下山。
那个白天发生的事,盛采兰直到现在还觉得模糊。也许是因为吃得太差,或者担惊受怕,或是屋角那只臭气熏天的恭桶——甚或是所有这些。总之,最后那几天,她发着高烧。
每次来人送饭,她都尽量躲到最后。那只恭桶边上,是没人会过来的。假如哪个小子往里探看,女人们也会挡在她身前。然而,每旬元老二会来点数一次,宜姐说他从前在军中行过医。
她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
那回元老二来,照旧点数人头。点到她时,盛采兰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她刚含了一口水,让自己的嘴唇别太干燥,宜姐还用手在她两颊搓出几分血色。她走得很慢,尽力稳住脚步。元老二不耐烦,伸手拽她过去。
她忍住没有躲开,却在那只火热的大手抓住胳膊时,打了个冷战。
元老二明显一诧,定睛看她:“病了?”
她低垂着头,畏怯地摇了摇。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如此虚弱,提起一口气:“没……没什么。”
元老二扳着她的额头让她抬起头,手指离开她的前额时,从鼻子里哼笑一声。
盛采兰正视着他。她明白自己的眼睛一定亮得慑人,高热的人多半这样。但她也没有移开目光。
元老二像丢开脏东西那样甩甩手腕,随手搡她到旁边:“下一个。”
等他走了有一会儿,宜姐才挨近她,低声问:“过关了?”
盛采兰没点头,也没摇头。
元老二没像之前那样,把得了伤寒的女人直接押走。她真的差点以为,能指望山匪的恻隐之心。
那天晚些时候,柴门被推开。饭已经送过,这种意外造访多半没有好事,女人们一阵惊慌。
是那张醉鬼的脸,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张望。天色半黑,柴房里没灯,而他也记不住脸——因此他粗鲁地叫起来:“哪个是小牙?”
盛采兰浑身发颤,牙根咯咯作响,想往后躲,却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抵上山壁。
“哪个——是小牙?”胡子往前踏来,女人们被他的脚步惊得四下飞散,开始有人看向她。
盛采兰后来回想,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谁看着她。也许是所有人。总之,那目光叫她承受不住。她声如蚊蚋,不想被人听出自己的恐惧:“什么事?”
胡子大踏步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声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还能是什么?过来,爷们教你快活快活。”
盛采兰看到他胳膊肘下方浓黑的脏污,几根黑硬的毛发从短衫的腋下露出。
脑子里有个声音大吼着要她忍下再找机会。可盛采兰“啊”地一声尖叫,两脚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