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镇贫民窟偏僻的很,他们二人刚到此处,隔着绢巾都能隐约嗅到一股臭味,雪地积雪被扫开,地上黏着的烂菜叶都被迎面冲撞而来的人用手扒去,胡乱的塞进嘴里。
喻九白实在没忍住后退一步,偏开头。
“王爷,再看两眼。”
京墨敛了笑意,没什么情绪的握住喻九白的手,轻声道。
“……京墨,我不知道怎么看。”
他话音刚落,京墨脸色便一变,用力把喻九白往自己身前带了带,避开了一双抓过来的手。
他有些两眼一黑。
又来,燕儿镇的人怎么没事就抓人。
喻九白被京墨按在怀里,有些气恼,却还是没有推开他。
他冷声道:“可以放开了吗?”
京墨哼笑一声:“自然可以,不过王爷可别离我太远。”
说罢便松开了手,定眼看着前方,那蓬头垢面的汉子此刻被压在地上,指缝内满是泥垢。
京墨抬脚便往前凑了凑,蹲下身来打量着。
“江子梵就天天待在这儿?”说着,便惊道,“莫不是……”
他顿时将视线放在这大汉的指缝间。
京墨猛的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对着押着人的侍卫道:“江院使在何处?”
“在,在前边不远那小屋内。”
侍卫话音刚落,京墨便点了点头,十分胆大的抓着摄政王的手腕,将人带离了这块地方,朝着屋内走去。
喻九白看着京墨步伐有些快,不由道:“怎么?”
闻言,京墨这才意识到,身边还带着一个人一样,稍微放缓了脚步,深呼一口气。
“江子梵绝对开始捣鼓这观音土了,刚刚那人,”京墨说到这里,啧声回头看了眼,“指缝都是泥垢,像是吃过土的了,但是他手上有药汤残留的痕迹。”
“江子梵熬的?”喻九白顿道。
京墨反倒没说话了,他虽不想表露出来,但耐不住心中郁结,竟多看了几眼身侧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熬的哪副药,但我反倒希望他别有动作了。”
如今这个情形,他知道江子梵此举是善行,也是应了他身份,但并不妨碍他作为院使,看的并不全,反而会乱了许多事。
他跟在喻九白身边,从京都一路接触过来,虽江子梵在燕儿镇时间更长,可他接触的与自己总归是不同的。
想到这,京墨便忆起那群劫匪。
他抓着喻九白的手收紧了些,听周围的百姓争残食败羹,眼神不由得晦暗不少。
这表情落在喻九白眼中,自然让他觉得定是有些重要的事。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调:“京墨!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是针对本王的,非江子梵也非你。”
京墨的手一颤,缓缓侧目看着喻九白。
好半晌,他道:“你想看我做什么?”
想看他做什么?
京墨这话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他很清楚喻九白就是要听这句。
他在朝期间,无数大臣对他总是后怕的,上书弹劾,就连京家都递过不少,但在这压力下,喻九白位置还是稳当的。
不得不承认,喻九白有实力。
京墨看着眼前这人,久久不语,他看着喻九白的眼神极深,仿佛他们没有夫妻之名,也并非是同舟共济的关系。
许久,京墨才扬起自己映丽的面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王爷,别不说话,我是您房中人,事事自然是夫君为主啊。”
喻九白重新垂下眼睫,倒是把目中阴霾掩去了。
“你听本王的,京墨。”
街尾临时搭建的医棚离他们二人也不远,还在远处就闻到四周飘着苦涩的药味,京墨向来是闻不惯这个味道的。
他一抬头便见一身青衣的江子梵正忙前忙后,在冬日都额头渗汗。
“厚朴……厚朴……”
听到江子梵念念叨叨的声音,京墨手一横,挡住正要上前的喻九白。
“王爷我是听你的话的,但我们打个赌。”
喻九白听他这么说。
他顿时觉得有些意思,不由的在脸上带了些情绪。
喻九白“哦”了一声,顿声道:“赌什么?”
“我赌,江子梵熬的这药不是他本意。”
听到京墨这么说,喻九白眉心一跳。
京墨敢这么说,那便是有猜测的,他这人说话从来不讲任何证据,但有一点苗头便能被他抓住。
很敏锐,很多喻九白没想到的事情,京墨便先推了出来。
他想了一下,这才轻轻的拍了拍京墨的手背:“你赌赢了,要什么?”
京墨歪头笑道:“王爷,你先欠着我。”
喻九白没应,面上仍波澜不惊,京墨一时间有些看不出他的回答,不过他看前者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然后慢慢的迈开步子。
答应了?
他心中顿时一喜,也就顺着喻九白迈开步子的方向扭头看去,一时间便看到江子梵手上的药汤。
江子梵皱着眉,试着尝了口药,好半天,又把药放在一侧,摇了摇头准备再熬一钟,满脸疲态。
但他就这么不注意一下,便有围在周遭的百姓一涌而上,抢走江子梵那熬坏的药,试图一饮而尽。
京墨顿时脸色一变。
他见喻九白一下子冲了上去,将药碗夺了下来,手一下被滚烫的药汤溅上,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