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看着予期,表情淡淡,不像生气了,情绪甚至不高,“你让迹循带你出去的?”
结论肯定不是,明明是谢迹循硬要带他走的,但是一时间,予期感受到了所谓的人情世故,怎么说谢迹循都是好心,其实谁是主谋对予期来说没太大差别。
所以予期坦然道,“是。”
谢迹循回头看着予期刚想解释,突然就无法开口说话了。
谢迹循:???身体也似乎是不受控制一样。
这是予期的杰作,是对即将上演的相互揽责任戏码的拒绝,属实没必要,懒得演。
谢烬坐直了身体,“会说话啊。”
予期:以为我不会说话,你问个屁啊。当然出于人情世故这种话只能在心里吐槽。
“你要去哪?”谢烬继续问。
去哪?这是一个好问题。他还能去哪,他哪里也不认识,哪里也不知道的。
“回家。”这个答案听起来会更真实一点,如果西出算是故乡的话。
“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字面上听起来是要接纳予期的意思,可谢烬的语气可称不上和善,带着嘲讽的意味。
“哦,那挺好。”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予期直视谢烬,毫无畏惧。
谢烬突然笑了一声,让周围的吃瓜群众,出了一身冷汗纷纷低下了头,害怕吃瓜还吃出问题。“拖出去,仗责二十。”谢烬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跟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满屋子的人没有敢吱声的,予期则拒绝拖拽,干脆地转身就走。
予期满脑子在思考一件与现在情况无关的事情:谢烬这个人很奇怪,其他人想要操控很简单,而他却很难被他控制,要不就是意志力顽强的那一挂人,要不就有别的猫腻。
门内可以听到木仗打在□□上的声音。
门外,予期在玩雪,他把雪团成雪球,想了想又做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被打的就是行刑之人,四个人轮流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因疼痛发出声音,予期觉得他这一举动很贴心,很公平,于是这样安排了。
予期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又眯了眯眼,喃喃道,“这个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秘密。”
行刑结束之后,那四个人僵硬着带予期回去复命,予期看上去跟刚刚出去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走进门的时候还灵活地蹦跶进来了,这个举动简直让谢迹循惊掉下巴,其他人都能完美地控制好表情,傻白甜谢迹循还不能熟练地掌握这项技能,呆呆地长大嘴巴几秒,才收起下巴。继续坐在母亲身旁当个乖巧的吉祥物。
谢烬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予期,“都去做事吧,不用留着了。”
这句话是对出了予期之外的其他所有人说的。
其他人本来或许还能抱着一丝吃瓜的心态,现在却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谢烬似乎心情不太好,能被放行,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果然谢烬怎么轻易地会叫人过来看戏,如今谢府上下都知道予期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有小心思,小举动,直接把事情摊在众人面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才像他的作风。不过,也能看出谢迹循真的受宠,从而被杀的鸡就变成了予期。谢迹循还恋恋不舍,在母亲严厉地目光之下,只能随着众人鱼贯而出。
只剩下予期与谢烬两个人,谢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可是现在你是谢予期,这一点你能认可吗?”
其实这几天,予期独自被关着的时候,有一些记忆找到了予期,不能说是记忆,像是专门留给他的画面。楼应怀孕时的小心翼翼,满怀期待的神情,以及那个孩子死去时的绝望,一种更深的体会刻在了予期的心上,极强的代入感,在楼应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他被困在那个死去的躯壳之中,痛苦的不是死去的痛处而是母亲悲痛,让予期几欲落泪头疼欲裂,一瞬间,予期想,他可能就是谢予期,依附着神像,他得以复生,他是拥有了神像之前的意识,但楼应把予期寄在神庙之后,一切又有所不同,亦或是某种融合又或者是一种取代,是神像或是予期,界定原来并不清晰。之前还觉得他绝对不是予期,他只是借尸还魂,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信,此刻却突然迷茫了。他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不过这种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他抛之脑后,他是谁,这个问题,本就无解,关键在于他想是谁,他就是谁。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
所以予期点头,真心实意的。
“你既然都已经这么大了,就不必我再教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我希望你心里有点数。不然......”不然怎样,谢烬并没有出完,但是威胁的意图,双方都很清楚。
“明日随我进宫一趟。”
丢下最后一句话,谢烬便再没一丝耐心跟谢予期耗在那里。出门之后,谢烬却瞥见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小雪人,脚步停了一瞬,却最后也没有停留。
一早,谢予期就被拎起来盛装打扮了一番,配饰美玉装带,服饰金丝勾线,华而不实,不保暖,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他一边被摆弄着,一边弱弱地说了一句,“能再穿厚一点吗?好冷。”正在帮他束发的手明显地停顿了一瞬。旁边端正站立的那个叫慧择的,以后应该会主要负责谢予期的衣食住行,慧择开口,“是,公子。”一切就继续训练有素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