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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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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被泼。

冷妙清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客户还是暴怒不已、怒气未消;一旁的同事则是分外烦躁,但她烦躁的是自己没咖啡喝了,于是她冲满是狼藉的冷妙清翻了个白眼,然后走了。

没有用,即使有预感,最后结果还是那样的。

冷妙清并没有当场暴走,和那个可怜的客户扭打在一起,抑或是气愤悲痛,同事竟然什么都不帮就直接转瞬离开了,她只是冷静的起身,回工位,拿包,然后打车回家。

毕竟总不能一直顶着满头的咖啡到处飘吧。

怎么办,真的好该死,该死的客户,该死的同事,该死的咖啡,该死该死该死,一切都该死!

冷妙清面色冷峻,坐在前面的司机不停的从后视镜里探究的看向冷妙清。

在后视镜里,那个中年男性司机的眼睛不停在冷妙清身上流转,好奇、探索、揣摩,赤裸裸的目光完全不加以遮掩,完全不在乎一个人在如此情景下,是否需要的是一些隐私和关照,而不是恨不得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拿出来瞧瞧,看她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冷妙清接受着这种审查的目光,直到起身开门下车。

在下车关门时,她听到车内传来司机的话:“刚刚接了个女乘客,一身的饮料,不知道是不是当小三和正宫打起来了,好笑死了......”

冷妙清关门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合上了车门。

到家之后,冷妙清平和的脱衣服、洗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物、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然后吹头发。

她动作自然,表情平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是日常里平常的每一天。

这也确实是平常的每一天,毕竟这种日子她过了整整一年了。

吹头发的期间,手机又收到了两条消息。

冷妙清打开查看,一条是来自杨主管的:“收拾好了就赶快滚回来上班,别想着趁机旷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另一条是来自刚刚被抢咖啡的同事,只有三个字:“十八元。”

底下还附了购买咖啡的小票图片。

冷妙清顿了顿,然后给被抢咖啡店同事转了账,然后平静的放下手机,吹完头发后,最后穿上鞋,重新出发去公司。

到了公司,刚坐下挨着了凳子,突然又有人过来说:“陈总喊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一环接着一环,紧锣密鼓,马不停蹄,不让冷妙清安生,不让她好过。

刚刚泼咖啡那么大的阵仗,陈总也不可能不知道。

冷妙清点了点头,但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过去,而是坐在位置上思考了片刻后,握着一根笔进了陈总的办公室。

时至现在,她已经心慌到无以复加了。一切的一人和事都是混乱的、失序的、让人暴躁易怒的,同时一切又都是诡异且无序的,她还有着莫名其妙的预感,虽然最后事情总是无可挽回的滑向溃败。

总的来说,这几件事叠加在一起,似乎包裹着一个蠢蠢欲出的真相,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冷妙清只是强撑着,经历这一切。

办公室中。

陈总坐在办公桌前,表情严肃,但却并不严厉。

他仍旧是柔和轻缓的声音:“妙清来了,坐。”

像一个威严而又慈爱的长辈那样,他让冷妙清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对面。

冷妙清没有出声,顺从的坐了下来。

陈总坐在桌前,一边玩着自己手中的笔,一边蕴酿了片刻,然后用低沉可靠的声音说到:“今天喊你来呢,主要是想和你聊一下你的近况。”

“刚刚那个客户,我已经让杨主管去处理了,现在客户已经被安抚好,暂时不要求退费了,你也可以不用继续跟进了。”

他一边用笔点着桌子,一边继续低声说到:

“你看啊,其实这件事情呢,并没有那么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给你点任务,你都格外的难出成果......”

他的笔持续在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连续而不间断。

“当然,我也没有批评你能力不行的意思,我只是说,你自己有没有反思过、反省过,你入职以来为公司创造了什么价值,又或者贡献了什么力量呢?”

第一步,贬低她,让她认为自己毫无价值。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加迟缓了一点:“然后刚刚呢,我也和杨主管聊了一下你的情况,杨主管给我的反馈,不太好,啊,不太好......”

“更何况之前你还给公司造成了四千多的损失,是吧,算不上少了......公司是有理由追究你的责任的,但看你也算半个新人,所以就没有追纠......我想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但目前看来,好像也没有补过成功......”

“怎么说呢,妙清啊,你最近的表现结合杨主管对你的评价,你的情况不太好啊。另外呢,公司最近境况也不太佳,所以正准备辞掉一批能力跟不上的员工,杨主管提交了一批名单,里面就有你的名字,最后被我给划掉了。”

第二步,恐吓她,让她相信自己处于危境之中,而自己则是这危险环境中唯一安全可靠的存在,让她心生依赖感激。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笔也不再敲击桌子,似乎在等待些什么,但冷妙清却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吭,默不作声。

没等到想要的回复,陈总咳嗽了一下,继续自顾自说起了话:“不只是这个啊,那四千多的亏损,杨主管也是竭力主张向你追究回来的,我也拦了下来,说你还年轻,做事有点错误很正常,他这才没向你讨要赔偿。”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妙清?”

第三步,进一步恐吓,重复第二步骤,让她心中惶恐加深,并更加感激依赖他。

冷妙清还是低着头,看不见面孔,也依旧一声不出。

陈总一直没等到冷妙清的回复,却也没生气,只是笔敲桌子敲的更急了:“对了,妙清,我还没了解过你呢,你是哪里人啊,家里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冷妙清终于出声了,声音闷闷的:“我是南方人,一个人来这里工作的,妈妈前几月刚走的。”

第四步,确定她是否有可以兜底的家庭,是否有可以依靠仰仗的朋友,衡量自己的行为是否会遭到的报复反击。

听到这个回答,陈总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眨的更加频繁,笔敲桌子敲的也更急:“哦......那爸爸呢?”

冷妙清还是闷闷的声音:“我没有爸爸。”

陈总表情更加严肃沉重了,他点了点头,呼吸急促起来:“那你挺辛苦的,一个人来这里打拼,也没人有个照应。”

他眼睛眨的更加频繁,笔敲击桌子也更加急促。

冷妙清还是冷冷静静的,一声不吭,但陈总似乎等不及了。

“其实我吧,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说手,“

“我呢,一直挺看好你的,人长的不错,也聪明,性子也好,就是做事不太爽快。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拼,孤零零的,也没个家人男朋友什么照顾的,终究不是个事儿,也不安全,我看着怪心疼的......”

含糊其辞的话,隐藏的一般都是难以启齿的目的。

“要不…要不…要不你跟了我吧,让我照顾你!”

“我虽然年纪大些,但是是真的喜欢你,心疼你。你以后跟了我,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一个月三千块,你看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往冷妙清胸口瞟,手中的笔敲击桌子敲的更加快速,呼吸也更加急促。

冷妙清还是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小说里的总裁面容英俊绝伦、身材肩宽腿长、感情深沉专一,最爱做的事是给女主一张黑卡,让她拍下自非洲的五十八克拉全美方钻;现实里的老总年过四十,肥肉撑爆西装,企图靠三千元来包养自己手下的女员工,还没有五险一金。

甚至小餐馆里擦盘子都三千五一个月。

陈总已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胸口也不断起伏着:“我知道,你们女孩子脸皮薄,虽然不说话,但其实心理已经同意了,我都懂的......”

冷妙清还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陈总现在已经坐不住了,仿佛凳子上有钉子一样,他不断的扭动着身躯,变换着坐姿。

“你看你身上这件衬衫,都已经洗的发黄了,跟了我,什么衣服裙子买不起啊......”

三千块吗?可能还真的买不起。

一边说着,他一边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摸冷妙清的衣服,他不断用试探的目光看向冷妙清,呼吸越来越粗重。

冷妙清还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终于,陈总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走过去环抱住了冷妙清,激动的哆嗦的把手往冷妙清胸口上摸索,呼吸急促的像发了情的野兽:“妙清啊......妙清啊......你跟了我......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买不起......我知道你肯定是愿意的......”

“就算不愿意......你也要为那四千多的赔偿想想......你也不想丢了工作是吧!”

最后一步,威逼利诱。

利诱可有可无,威逼必不可少,恐惧比诱惑更能有效的掌控一个人。

五十多岁的男人发情是很恐怖的,沉重的身躯在身后的存在感尤其强烈,一步都是一个大地震颤,一个喷息都是浑浊滚烫。

就在那两只短而小的粗肥手掌,在碰到冷妙清胸口的衬衫,但还没有实质性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突然一只笔横空出现,狠狠叉向了其中一只哆嗦的手掌。

伴随着嗤嗤的异物没入血肉的声音,那只手掌被狠狠钉在了冷妙清胸口。

沉默良久的冷妙清看着被钉在自己胸口的手,终于平静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总像过年被宰杀的猪,疯狂放声尖叫着,颤抖着,鬼哭狼号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血流如注,实实在在的覆盖在冷妙清的左心口,冷妙清盯着这只短而小的手掌,手中握着笔的力气又狠了一些,笔又没入了血肉几分,手掌又实实在在的覆盖在胸部几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冷妙清还是恶狠狠的盯着这个手掌,没有出声。

她就知道,没人肯放过她,没人肯她好过!

杨主管是,客户是,同事是,司机是,连陈总也是!

她坚定的把那支笔又往里钻了钻,陈总颤抖的痛苦哭腔又大了几分。

陈总叫的越大声,冷妙清心中越恐惧,同时也越酣畅淋漓,越泄尽心中的苦闷。

叫吧,叫吧,叫的越大越好,连同我心中的害怕、愤怒、迷茫、不安一起叫出来吧!

冷妙清这么疯狂的想着。

但奇怪的是,陈总这么在办公室里鬼哭狼嚎,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或是询问些什么。

陈总叫陈总的,外面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冷妙清咬牙切齿,松开了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总还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笔贯穿的、惊心怵目的手掌,嗷呜嗷呜的鬼叫着,动弹不得。

冷妙清没有犹豫,又从地上拿起凳子朝他摔过去,陈总不出意外的摔倒了地上,像一只肥胖笨拙的猪。

门后面放着保洁忘记拿走的脏水桶和拖把,冷妙清拎起水桶,就哗啦啦的朝地上的陈总倒下去。

黑色的污水把他淋了个满头,他狼狈不堪的嗷嗷鬼叫着,湿淋淋的,可笑至极。

冷妙清又拿起拖把往他脸上摔,往他嘴里塞,这次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吃香的...喝辣的...我让你吃...我让你喝...还敢追究我的责任...要我赔偿?”

“那他妈是我做的吗,你就敢问我要赔偿?还是你当我不懂法?你赚个十万八万不和我分,现在赔了四千块就敢问我要赔偿,你无风险开公司是吧,商业秘籍全让你挖掘了是吧,稳赚不赔的致富新道路就被你发现了是吧?”

“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包养我,你自己看看你肥头大耳的猪头样,农村了养了三年的公猪都没你骚!”

“三千!给你自己找个好点的阉猪师傅,割的干净一点吧!”

“我今天就来教训教训你,告诉你一头公猪在人类社会,该怎么掩饰,怎么打扮,别他妈见了个女的就开始给我现原形!”

冷妙清把拖把使劲往陈总脸上摔去,拖把吸着脏水,沉甸甸的,摔起来又狠又疼,摔得陈总脸上啪啪作响,摔得他咳嗽着呛着污水。

摔了几下拖把没脏水了,冷妙清又在地上拖了几下,确定拖把足够沉重、再次吸满了脏水后,她又开始往陈总脸上摔。

“死猪精,死公猪,我让你吃香的,我让你喝辣的......”

她发泄的摔吼着,仿佛要把今天一天的怨气都摔出来。

“我就在群里问个胶棒,都能腆着脸上来说两句,成天满嘴喷粪,上辈子是个粪缸吗?”

“旷工旷工!有你这种敲骨吸髓的资本家走狗,谁敢旷工啊!”

“还有,见到别人难堪,不会上来帮忙吗!十八元!小心喝咖啡呛死到地底阎王爷都不想收你!”

冷妙清一边殴打陈总,一边口中继续骂骂咧咧。

“成天幻想女的当小三,是不是自己想去卖屁股卖不了,嫉妒的破防啊!”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嫉妒!”

冷妙清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好似精神失常,令人看了恐惧。

她歇斯底里的把今天受过的所有怨气一股脑的吐了出来,不顾一切,不受任何的约束。

陈总虽然身型像只猪,人却蜷缩的像条老狗,被冷妙清殴打的只敢叫唤,不敢反击。

从第一枝笔戳下到现在,足足有十五分钟了,陈总的叫喊声也回荡了十五分钟,可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过来看一眼,更没人问一声。

事情有些不太合理,但冷妙清已经被怒火吞噬了,她只是发泄着、咆哮着,顾不上思考那些不合逻辑的事。

杨主管、客户、被抢咖啡的同事、司机……所有的所有人,都在此刻承受着他们本该承受的反馈。

恐惧被愤怒掩盖,冷妙清强悍暴戾的不像个精神正常的人,虽然她本来精神也不怎么正常。

就在她以为全公司都被自己震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探究竟、上前劝一劝时,终于有人破门而入了。

他们表情严肃,手拿手铐,目光直直锁定了冷妙清,目标明确而清晰。

冷妙清终于分出精力回头,看到来人后,她起身让开:“终于来了,这个人试图猥亵□□我,还要麻烦你们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冷妙清对此毫不意外,并且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然而那几个人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理会地上的陈总,只是径直走向了冷妙清,把手铐咔一声扣在了她手上,果断干脆。

冷妙清发型凌乱,气喘吁吁,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属圆环,愣了几秒,随后继续冷静的开口:“是的,他是我伤的,但我都是为了自保。我是在他碰到我胸的前一秒,就那前一秒戳上的!这个房间里的监控可以作证!”

说到监控,她又顿了顿:“后续我可能有些过激行为,但我都只是为了自保,确认他没有反击的可能——毕竟我俩体型相差这么大。相信您是可以理解的。”

冷妙清无比冷静清晰、有逻辑有条理的解释着一切,自持一切都没有超出她的把控。

但眼前的人似乎却并不在乎,只是一边亮出一个密封袋,袋里装着一把小刀,一边展示一个证件。

那个小刀冷妙清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是什么了。

有什么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冷妙清,现在是xxxx年五月十二日,x市公安局正式以谋杀罪罪名将你逮捕,这是你的逮捕令。”

冷妙清猛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人,眼中是强装冷静的惊愕,但急切的语气却出卖了她:“谋杀?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只是下手狠了些,谈不上谋杀吧。”

“看监控,我绝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谁杀人戳手掌!”

“把监控调出来,事发经过一清二楚!”

“我没有谋杀,调监控啊!”

突然被扣上了一顶谋杀的大帽子,冷妙清虽然并没有手忙脚乱、焦急惊慌,却也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语气急切,迫不及待,极力要求看监控。

谋杀,太离谱了,她只是教训了一个油腻的精虫上头的老男人而已,怎么就扯上了这种大罪名。

但对方依旧并不买账,只是依旧有条不紊的将手铐合上:“xxxx年六月三十三日,你在城东荒山将五名成年男性杀死,伤口统一在脖颈处,死因皆是失血过多。谋杀被害人后你弃尸荒山,潜逃至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直平稳生活到现在。”

“就算到现在,你还在企图掩饰吗?”

成年男性……五名……荒山……失血过多……脖颈处……

冷妙清脑中一瞬间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绪变得凝固,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表情茫然,目光不自觉的游移到那个密封袋里小刀。

那是一把极其精美的小刀,刀身的弧度优美,华丽精巧,刀刃冷光粼粼,寒彻刺骨。

成年男性……荒山……失血过多……

一瞬间,冷妙清心中一阵绞痛,无数记忆涌进她的脑海。

破魂刀,太微门的宝物破魂刀,冷妙清曾经拿着他准备杀了殷凫,最后失败了,但是她也有成功的时候,比如那五个被她杀了的土匪头子。

五个普通人的尸体,全拜冷妙清所赐。

只是一息之间,冷妙清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身体绵软了下来,止不住的往下倒,喉咙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

她失去了刚刚的威风,而是变得像一个垂垂老矣的可怜的丧家之犬。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说不出话,控制不了身体,她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困倦,只是逐渐要失去意识,要昏睡过去。

极力想要张口解释,但最终都变成唇齿间含混不清的嗫嚅:“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冷妙清努力撑起精神,张开眼皮,但视线却在一点点的黑暗模糊,人也半跪到了地上,全依靠被眼前人提着手铐才能直起身子。

“当时的情况,我可以解释,不是那样的……”

她心中焦急的恨不得咬断舌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好开口解释几句。

但她只是高举双手,被吊着手臂,艰难抬起头又忍不住低下,眼皮合起又睁开,脸上是痛苦和挣扎,口中是睡梦中的呓语。

冷妙清想要解释,但是她无能为力。

她对那五具尸体开不了口。

眼前人将手铐又向前扯了扯,冷妙清便吊着手臂,被软趴趴的拖上了前:“那可是五条人命,五条活生生的性命!五个有姓名、有喜恶、有思想、在人世间活了几十年,成长了几十年,原本可以自然终老的生命啊!”

“因为你,他们的一切都被抹杀了!”

“冷妙清,你怎么敢谋杀你的同类?!”

“你怎么敢杀害和你一样的活生生的会喘气的人?”

冷妙清的舌头似乎凝固僵硬了,她想动动舌头为自己辩解,却还只是口齿不清的嗫嚅:“不对,不对,不对……”

她皱眉摇头,极力否认,脸上的痛苦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几乎要泫然泪下了。

什么都不对,她不是想杀那五个土匪的,她也不是有意谋杀的,她没有潜逃,更没有安稳生活到现在。

食不成食,眠不成眠,夜夜惊心,不可终日。

从那次动手之后,冷妙清就整日整日的精神恍惚,思绪混乱。只要一停下手中的事,空闲下来,冷妙清脑海中就会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杀人了。这个在现实世界中普通人一生都触碰不到的经历,成为了她在这里以后可能最常见的生活一部分。

冷妙清终究还是认为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冷妙清的,在那个文明社会,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更不可能可以如此轻易的控制掌控其他人的生命。动动手或者动动嘴,便能让一个人在世界上不再存在,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这种权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让冷妙清惊恐心悸。

而自己,几个月前就刚刚杀害了五个人,斩断了五条性命。他们花了三四十年,或者更多,在这个世界上成长、熟悉、了解、学习、认识,直至适应,最后发挥出自己的影响力,成为这个丰富世界的一部分。他们花了几十年达到的成果,却被冷妙清十几分钟内全部抹杀的干干净净了,并且无一个人为他们出声。

是的,他们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们是差劲、低级、恶劣、残暴的生命,他们对世界和社会的影响是负面、消极、邪恶的,但他们需要的是长达几十年甚至终身的惩罚、训诫、监禁、教育和开化,而不是一次干净的杀害,让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未有过机会变成一个文明有道德的社会化的人类,只是邪恶不断的积累最后被直接消灭。

就算死亡必不可少,也是经过严谨细密,漫长而慎重仔细的调查研究考核后,由一个完善全面的系统给出的判决结果,而不是冷妙清一时血冲脑门,由情绪主导的谋杀。

谋杀,是谋杀,不是出于正义而给出的判决。

杀害的是和她一样需要吃饭、喝水、睡觉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是和二十一世纪的路边的行人一样普通寻常的人。

冷妙清感觉自己变成异类,再也融不进人群里了,就算站在人流里,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人的区别,她和众人之间隔了一层膜,分别属于不同的世界。

冷妙清的世界里是惊恐、尖叫、悔恨、痛苦,另一个世界人们的没杀过人。

从五条与冷妙清无关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冷妙清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没有毫无负担,更没有心安理得,不对的,不是你讲的那样的。

更不对的,则是这里不应该出现破魂刀,更不应该有人知道她在书中的所作所为。

这里是现实世界!

这里是现实世界!

书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冷妙清处于一种极度清醒又极度昏沉的状态,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所有的不合理,又痛苦的想要为自己开脱,但意识却一点点的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

眼前人又提了提手铐,将她扯到面前:“你肯定是有很多借口的,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作恶多端,杀人如麻,还害死了瓜儿,所以他们本就该死,你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站在正义的一方对不对?”

“你都杀人了,不顾法律,私自谋害五个人,还敢说是正义的一方?!”

“经过法律系统全面谨慎的调查审核复查,那才叫做审判,才叫做判决,你这种毫无了解的快速抹杀,那叫做杀害,叫报复,叫泄愤!”

“死亡是对一个生命的最高审判,你怎么敢一次性杀害五条生命的,冷妙清!”

那人厉声质问真的冷妙清,句句逼迫,字字都要把她钉在原地。

冷妙清已经睁不开眼,快要昏睡过去,彻底失去意识了。

她闭着眼睛,缓慢而不断的摇着头,眉间是乞求、焦灼、痛苦非常的神色。

请不要再说了,不是这样的。

她极力想要开口解释,但她清醒的思绪和昏沉的大脑只是让她倍感煎熬。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在意正义与法律,你也不是那么为瓜儿的死悲伤,你只是由于你本身天性暴戾、好杀嗜斗,事情一脱离你的掌控,你就暴躁发狂,从而不顾一切,用小刀报复那几个可怜的土匪。”

“不然为什么你第一时间不是动用你的修为去医治瓜儿,而是动用修为去碾压式杀害那几个土匪?”

“你是在报复对不对?你根本不为瓜儿感到悲伤对不对?你本性残暴,好杀嗜斗对不对?!”

“冷妙清,你不敢面对你的真面目吗?!”

说到这里,原本只是痛苦的冷妙清,情绪忽然变得极度激动起,她仿佛被施加了十大酷刑,不断的挣扎着,扭动摇晃着头和身躯,脸上表情是抗拒、惊恐和痛苦。

她没有,她不是这样的,让她解释吧,她不是这样的人。

好像把千吨的铁石从口中移开,冷妙清终于无比艰难的,迟缓的开口解释:

“对不起,我错了……”

冷妙清闭着眼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水,和她痛苦难堪的脸色相得益彰。

原本要辩解的说辞,不知为何,一开口就变成了道歉。

毫无还手之力的道歉。

但对方还不肯放过她,提着手铐,将她在地上来回拖拽着,用那些让她心惊肉跳的词和句,让她不断哭着道歉,道歉,再道歉。

冷妙清仿佛身处地狱,看不到出口,没有尽头。

她除了无力的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昏睡过去又醒过来,哭声从睡眠里延伸到现实。

然而这时,突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持续、坚持、有规律。

断断续续的,飘渺的,似乎从远方传来,隐隐约约不甚分明。

“师父,师父,开开门,是我,师父……”

熟悉的声音,一时辨认不出来是谁,但持久、平稳、略带亲昵的呼唤,却让冷妙清感到安心。

虽然这里是二十一世纪,虽然这里不应该有人喊她师父,但冷妙清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不想抵抗了,而是卸下了抵抗,任由自己陷入了昏迷,失去意识。

没关系的,睡吧,睡吧,尽管自己的手还被手铐铐住,尽管自己还被眼前人提在手里,睡吧,睡吧……

“师父,师父,开开门呀,是我,开开门师父……”

在这样持续稳定而平和的呼唤声中,冷妙清最终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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