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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曾阿福攒紧着眉头,很快便将盘内一扫而空。
其他三人见着这场面,亦是惊诧至极。要知道,就算是方才得到肯定的那道蛋塞肉,曾阿福也只浅尝辄止,仅吃了一口。
曾阿福放下筷子,直到最后也没猜得出其中奥妙。
他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脸上的那道刀疤仿佛毛虫一般盘踞着,看起来异常狰狞骇人。
“你这糕点是如何做成的?”
“倒是简单……”
林乐钧被他盯得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有些慌张地用手绞着衣带,讲出了舒芙蕾的做法。
听完后,曾阿福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
原来用的是搅得发白起泡的蛋清,难怪内里松软膨胀得仿佛棉花一样。
他阴沉着脸忽然站起身,来到林乐钧面前,庞大的身躯向下低了低,直直望入那少年略显惊恐的眼:“你叫什么名字?”
“林乐钧……”
曾阿福撇了一下嘴角,抬手重重拍了两下林乐钧的肩膀。
“虽然投巧了些,但还算是个有些脑子的。”
感受到这阵突如其来的重力,林乐钧僵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扶着桌子强撑双腿,这才没被他这两掌拍倒。
曾阿福看着日头,也到要准备晚膳的时候了。
他将袖子向上叠了叠,绕着这新来的四人踱着步道:“你们的菜我都尝过了。其中有些人,还算是个会做饭的。”
“如今来了我香厨堂,便收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日后不管是烧火还是择菜,每天从三食做起,好好精进自己的厨艺。”
说话时他特意咬重了“烧火”和“择菜”两个词,观察着那伙新人面上各异的神情,而后露出古怪一笑。
“山中可不比市坊,难熬的地方多得很。究竟能在这儿留多久,就看你们今后的表现了。”
一袭话罢,曾阿福便回到了灶房里。
“我们这是通过了?”
曹小明半张着口,怔然看向身边众人。
林乐钧心里琢磨着曾阿福方才话中的意味,苦笑一声:“看样子……是的。”
没出一会儿,便有一个名作杨文贵的伙夫引他们来到前院,去厢房里分配了床铺。
这厢房是十人一居的大通铺。虽然住得人有些多,但整间屋子宽敞明亮,收拾得也是干净整齐。
李虎甫一进屋,便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自打做了掌厨,他可好多年都没跟人睡过通铺了。
一旁的林乐钧却是欢欢喜喜的。
他的床铺靠窗,正对着院内的梨树。若是到了春天,梨花盛开簌簌而落,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床头放着的棉被厚实柔软,被褥四周铺得平整,床角也是严丝合缝的,可比家里的硬炕舒适多了。
趁着他们收拾行李的功夫,杨文贵与他们简单讲了香厨堂的起居规制。
堂内遵循书院院规,卯时起,亥时休。
每日早起后,先将今日食单张贴于食堂外。这食单由福师傅制定,菜品也会安排人于前一日下山备齐。
香厨堂内分为二阶,一是伙夫,一是厨司。每月每人轮休二日,如遇节日,则与学子同假。
林乐钧一边听着,一边打开包袱,把带来的衣物放进床下的衣箱。
这才发现包袱里竟还放着一双棉鞋,仔细一看,面子里子都是新做的,正是他的尺码。
这鞋应该是阿娘做的。
针脚细密,也不知道她究竟缝了多久,又偷偷塞进了包袱里。林乐钧心下一暖,将棉鞋整齐摆在踏凳上。
收拾好床铺,天色转暗,晚膳也已经开火下锅了。
香喷喷的牛骨汤,配上劲道可口的扯面,再淋一勺牛肉浇头,一口便叫人神魂颠倒。
晚课过后,食堂内的学子络绎不绝,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终于轮到伙夫吃晚饭的时候。
林乐钧一天只吃了一个柿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吃完一碗牛肉面,又跟着其他人一同将食堂清扫干净,在香厨堂的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次日天刚破晓,悠远浑厚的钟鸣声于山间回荡。
香厨堂内也紧锣密鼓地起灶生火,为夫子书生们准备早饭。
今日菜单也被张贴在了厨堂外:
早膳——肉油饼,什锦馄饨。
午膳——肉酱卷酥,煨三鲜,烧菜羹,香稻饭。
晚膳——肉丁煨牛肉羹,荷叶饼。
林乐钧从床铺上爬起,简单洗漱后便也动身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