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一沉,江敛不用扭头都知道是身侧的文秋苒攥住了她的衣角。
她没从书中读到有关“童妾”的解释,但文秋苒僵硬拽住自己的重量告诉她,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词。
不过,江敛眼眸微垂,她将这家人的罪恶之源已经杀了,已经做得仁至义尽。
也就是说,属实没有必要再继续听下去,毕竟悬在头顶嚯嚯磨着的刀没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应该是她们自己去思索的事了。
只是有刚刚的一碗水和肉干的情义,江敛还是顺手将文秋苒发髻上的簪子抽了出来。
莹润的玉簪在夜色中散发出清浅的光泽,这是今天早晨准备出门时她娘特意叫人找出来插在文秋苒头上的。
小姑娘初为人妇,又是回门的大日子总归是要带点衬面子的东西,不过文秋苒实在是年纪还小,穿金戴银难免看起来有些撑不起来,所以这根低调但是由上好玉石雕出来的海棠花簪子最适合不过了。
梳头的嬷嬷手艺很好,尽管现在文秋苒的头发都乱的不成样子了,但这根海棠花玉簪还是稳稳的插在文秋苒头上。
江敛将玉簪递了过去:“拿去当了,保你们衣食无忧了。”
然而那妇人却没有接,她抹了抹泪水刚想开口,江敛却有些不耐烦地道:“收好,日后别再提起这事。”
说罢,玉簪在烛火的照射下化身成一道准瞬即使的白光,最终紧紧地插入妇人面前的地里。
“不!不不!善人!”妇人看都没看地上的玉簪,她仓皇的跪了下去:“善人我们不要您的钱……”
“您发发善心,收了三丫头和二丫头吧!她们都是良籍,都是好丫头,我卖给您不要钱,让她们做牛做马伺候您和这位小姐就行!”说罢,妇人一咬牙跪下朝着江敛开始磕头。
院子中都是泥土地,妇人硬是用自己的额头在地上磕出砰砰的闷响,没过一会她都磕的头晕眼花几乎都跪不稳。
“求您了……明日,明日我一大清早就去找人牙子把她们卖给您,换成奴籍,给您当奴婢就好,您不用心疼她们,她俩是个聪明丫头,学什么都很快肯定能服侍好您的……”
然而在闷响中,妇人却再也没有听到江敛的声音。
待她再抬头,院中只剩下了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簪,面前的二人已无身影……
妇人额头已经肿了起来,但她却只是呆呆愣愣的望着插在地里的玉簪,她懂善人的意思,只是能不能活下去,真的不是小小一根簪子就能决定的。
泪到这个时候已经哭干了,三丫头伸着小手想要摸上自己娘的脸,妇人却紧紧把三丫头抱紧怀中,用力之大竟让她自己都开始微微颤抖。
从没开口的三丫头这时终于低声的开口:“娘……疼……”
被勒得都要喘不上气的三丫头没有看到妇人的脸,不过就算看了她小小的年纪也不会理解娘脸上这种悲怆和绝望。
明月高悬,夜还长。
夜还长啊。
尽管文秋苒已经醒了,但她依旧被江敛背在背上,今晚的巡逻军格外多,文秋苒跟着她跑的话只怕是会不小心引得巡逻军的注意。
只是肩头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了,她勉强用真气逼愈合的伤口因为背上的重量再次裂开。但这对于江敛来说也只是小伤罢了,毕竟上辈子修行的时候她什么样的伤没受过?
因此尽管肩头的衣衫再次变得濡湿,江敛依旧面不改色的隐匿着身形躲在黑暗中观察巡逻军来往的间隙。
越往北走,巡逻军越多,巡逻的频率也越快,路也越宽。
江敛沉着眸光凝视着不远处的高门大户,面前的路足足有两驾马车并排走那么宽,不同于适才走过的民房小巷,这大路空旷的可以,没有任何可以隐匿身形的地方。
甚至那巡逻军都是两队交叉着巡回,几乎是一队刚转身,另一队就转了过来,几乎没有丝毫的时间差。
但这条路偏生是她回府必须要经过的路。
体内的真气井然有序运行着,而江敛却没有再动用真气的意思,她目前的真气就像是鼓囊囊的气囊,白天过于透支使得筋脉无比脆弱,能够容纳真气运行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再随意调用真气,那等待她的就只有筋脉寸断真气泄露而亡了。
不能用真气,也就是不能用符咒,口袋中的铜板也已经用完了,江敛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思索着。
总要过去的,不能再拖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微微躬下身子叫文秋苒下来。
摇曳树影很好地遮住了小姑娘的身影,文秋苒小心翼翼站定赶紧捂住自己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不该发的声音。
比起文秋苒的紧张,江敛就显得随意多了,她直接一个后仰顺势就坐在墙根边。
见状文秋苒也蹑手蹑脚的坐了下来,她睁着双大眼睛疑惑,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江敛竟直接拆了发簪用匕首一挑把发带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