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听院外传来马车轱辘声,夹杂着母亲林秀琪的笑语:“老爷快看,聂公子又给香儿带了什么好东西!”醉梦紫踮脚望去,只见大姐醉梦香身着鹅黄襦裙,正被福州地主家的公子聂少凯扶下雕花马车,车辕上挂满金灿灿的柑橘,在夕阳下泛着蜜色光泽。
“定是福州新贡的蜜橘。”纳兰京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发间的紫晶步摇,“前些日子你说酸甜开胃,莫不是被聂公子听了去?”醉梦紫耳尖发烫,正要反驳,却见醉梦香抱着竹筐蹦跳着跑来,鹅黄裙裾掠过满地落樱,惊起几只歇脚的麻雀。
“七妹!快来尝尝!”醉梦香掀开筐上的素绢,蜜橘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聂郎特意选了最甜的,说要给咱们醉府的小馋猫解馋!”她狡黠地瞥了眼纳兰京,“不过有些人怕是要吃醋咯。”
纳兰京从容接过橘子,修长手指灵巧地剥去橙黄外皮,果肉晶莹如琥珀:“既如此,我便只剥给七妹一人。”他将一瓣橘子递到醉梦紫唇边,指尖擦过她柔软的唇瓣,引得醉梦香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哟,酸得我牙都要掉了!”
笑声中,醉合德背着竹篓从书房走来,白发间沾着几片樱花。作为私塾先生,他篓中装的却不是书卷,而是新采的艾草:“秀琪,明日端午,让孩子们一起包些艾饺。”母亲林秀琪应声而出,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眼角的笑纹里盛满温柔:“就知道你惦记着,糯米粉早磨好了。”
庭院里渐渐热闹起来。二姐醉梦甜与燕子严搬来石臼捣艾叶,绿色汁液溅在她橙色裙裾上,宛如春日新芽;三姐醉梦艾蹲在石阶上,用红绳仔细捆扎艾草束,兔儿似的长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四姐醉梦青倚着回廊,正与书生何童低声探讨医书上的端午偏方,青色纱衣被晚风掀起一角。
醉梦紫倚在纳兰京怀里,看着家人忙碌的身影,耳尖的狐毛因幸福轻轻颤动。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交织成温暖的画卷。她接过纳兰京递来的蜜橘,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比春日的梅子酒还要醉人。
暮色渐浓时,厨房飘来阵阵艾草清香。醉梦红绾着高高的堕马髻,火红裙裾扎进靛蓝围裙里,正踮脚往蒸笼里放艾饺,发间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都怪那琉璃镜,害我错过了揉面!”她嗔怪地剜了眼醉梦紫,却又忍不住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出锅的艾饺,“快尝尝,这次包了核桃芝麻馅的。”
醉梦紫咬下一口,软糯的外皮裹着香甜的馅料,唇齿间满是艾草的清新。她转头看向立在灶台边的纳兰京,只见他正帮母亲林秀琪扇火,月白衣袖卷起,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火光映得他眉眼愈发温柔。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眸一笑,夹起一枚红豆沙馅的艾饺递到她唇边:“小心烫。”
“哎哟哟,当我们不存在呢?”八妹醉梦熙扛着木剑闯进来,白色劲装还沾着习武时的草屑,“七姐吃独食,该罚!”说着伸手要抢,却被觅风拦住手腕:“刚练完武手脏,先去洗手!”两人打闹着跑开,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起。
这时,九妹醉梦泠蹦蹦跳跳地端着碗糖水进来,发间的珍珠发饰随着步伐摇晃:“我煮了酸梅汤!给爹解解乏,方才他教孩童念书,嗓子都哑了。”她将碗递给醉合德,又舀了一勺喂给身旁的觅两哥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三姐醉梦艾捧着装满香囊的竹篮走进来,嫩绿襦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玉兔:“来挑香囊啦!有驱蚊的,安神的,还有……”她神秘兮兮地看向醉梦紫,“专门给小狐仙招桃花的!”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醉梦紫红着脸接过绣着九尾狐的紫色香囊,忽然瞥见窗外。月色不知何时已爬上柳梢,将庭院染成银白。大姐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坐在秋千上,低声说着情话;二姐醉梦甜靠在燕子严怀里,听他吹奏新学的曲子;六姐醉梦兰正教南宫润用彩线编结,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叠成一团。
纳兰京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夜深了,当心着凉。”他的气息扫过她耳尖的狐毛,引得她微微发痒。醉梦紫倚进他怀里,望着家人嬉笑的身影,只觉岁月静好。庭院里的桂花树沙沙作响,落英缤纷,将这平凡的夜晚装点成最温柔的梦境。
夜风穿堂而过,将廊下悬挂的菖蒲香袋吹得轻轻摇晃。醉合德拍了拍手中书卷,清了清嗓子:“难得全家聚齐,且听我讲段趣事。”他抚着花白胡须,笑眼扫过围坐在石桌旁的众人,“今日在私塾,有孩童问‘狐仙是否真能化形’,倒让我想起……”
话音未落,醉梦紫耳尖“唰”地竖起,藏在身后的狐尾不安地晃动。纳兰京见状,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醉梦红立刻来了兴致,猫一样凑上前:“爹快说!莫不是要揭七妹的老底?”
“你这丫头就爱打趣。”林秀琪笑着嗔怪,却也放下手中绣绷,“当年你爹在郊外偶遇受伤的小狐狸,抱回家时,那小家伙眼睛湿漉漉的,爪子还紧紧攥着片紫藤花瓣……”她温柔的目光落在醉梦紫身上,惊得小狐女险些从石凳上跳起来。
“后来才知是化形时受了伤。”醉合德接过话茬,眼中满是慈爱,“谁能想到,那团发抖的小毛球,如今出落成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他的话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情,惹得大姐醉梦香眼眶泛红,悄悄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纳兰京低头凝视着醉梦紫,看她耳尖泛红,琥珀色眼眸里水光潋滟,忍不住用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原来我家小狐狸,早就是全家的宝贝了。”这话让醉梦紫“嘤”地一声躲进他怀里,九尾狐尾却不受控地从衣摆下钻出来,毛茸茸地扫过纳兰京的小腿。
“快看!七姐的尾巴露出来了!”九妹醉梦泠兴奋地指着晃动的紫毛,惹得众人一阵轻笑。醉梦熙更是起哄:“平日里总说我像野丫头,原来最会撒娇的是七姐!”她的话换来醉梦紫探出脑袋的一记白眼,却又引得哄笑声更甚。
夜色渐深,银河在天际流淌。醉梦紫靠在纳兰京肩头,听着家人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比任何法术都珍贵。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狐尾不自觉地缠绕上他的手腕。远处西湖传来画舫的乐声,与这满院的烟火气融成一曲人间清欢。
夜风裹着夜来香的甜腻漫进庭院,石桌上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醉梦泠“呀”地一声扑进觅两哥哥怀里,惊得醉梦熙立刻按住剑柄,狼耳警觉地竖成锐角:“莫慌!定是哪家的小妖怪路过。”话音未落,六姐醉梦兰怀里的松鼠突然“嗖”地窜上屋檐,前爪指着湖面方向吱吱乱叫。
众人顺着它的爪子望去,只见西子湖面上不知何时浮起点点幽蓝磷火,在水波间明灭如星子。醉梦紫的狐耳微微颤动,嗅到风中混着潮湿的水腥气:“像是河伯的灯......”她话音未落,湖心骤然炸开一朵银白水花,月光下,九条鱼尾翻卷着扫过湖面,竟是九妹的同族水族在戏水。
“是表哥们!”醉梦泠挣脱开觅两哥哥,粉色裙裾沾满草屑也要往湖边跑,发间珍珠簌簌掉落,“定是闻到我煮的酸梅汤香味了!”林秀琪连忙起身要拦,却被醉合德笑着按住:“由她去吧,难得族中亲人来访。”
纳兰京见醉梦紫跃跃欲试的模样,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想去瞧瞧?”他掌心的温度顺着发丝熨帖着她耳后,惹得狐尾又轻轻扫过他靴面。不等她回答,醉梦红已经拽着三姐的衣袖跳起来:“走走!去看水族的把戏!我新制的夜光香囊正好派上用场!”
一行人提着灯笼来到湖畔,月光与磷火交相辉映。水族少年们立在荷叶上,鱼尾泛着珍珠光泽,朝醉梦泠抛来闪着荧光的水藻花环。醉梦熙看得手痒,抽出木剑就要比划:“不如与我过两招!”她的恋人觅风急忙拦住,却被醉梦青笑着打趣:“当心伤到这些娇贵的尾巴。”
醉梦紫倚在纳兰京肩头,看他专注望着湖面的侧影。他月白长衫被夜风吹得鼓起,腰间羊脂玉坠随着动作轻晃。“在想什么?”她踮脚凑近,狐尾悄悄缠上他手腕。纳兰京低头轻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鼻尖:“在想,有你这样灵动的小狐狸,连寻常夜晚都变得这般有趣。”
这时,醉梦泠突然举着发光的贝壳跑来:“七姐!表哥说这是东海的夜明珠,送给你和纳兰公子!”贝壳在她掌心流转着虹彩,倒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面容。远处传来醉梦红的惊呼声,原是水族少年用鱼尾甩出漫天水花,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将这江南的夜,装点成了琉璃梦境。
琉璃般的水幕渐渐消散,醉梦泠的水族表哥们突然潜入湖底,再浮出时,每个人头顶都顶着盛满夜光螺的荷叶船。“接住!”清亮的吆喝声划破夜空,缀着珍珠的贝壳碗、泛着荧光的珊瑚枝,如雨点般朝着岸边抛来。醉梦红兴奋地跳起来去接,火红的裙摆扫落满树夜露,惊得栖息在柳梢的夜莺扑棱棱飞起。
“当心!”纳兰京长臂一揽,将险些被珊瑚枝勾住发丝的醉梦紫护在怀中。她发间的紫晶步摇轻轻撞上他胸前的玉佩,发出清脆声响。醉梦紫抬眼望去,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银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呼吸间皆是他身上沉水香混着水汽的气息。“下次可不许这般冒失。”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却温柔地替她理开缠在发间的水草。
此时,醉梦香忽然指着湖面中央惊呼。只见水族们以鱼尾拍水,竟在月光下拼出“阖家欢乐”四个发光水字。醉合德捋着胡须笑得开怀,林秀琪则红着眼眶擦拭眼角:“这些孩子,倒比花灯会上的把戏还要精巧。”醉梦艾抱着装满夜光螺的竹篮,兔儿般的长耳朵轻轻颤动:“不如把这些螺放在院里,夜里就不怕走黑路了。”
八妹醉梦熙却突然抽出佩剑,狼耳警觉地转动:“不对劲!西南方有妖气!”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湖面骤然翻涌,一条水桶粗的黑蛟破水而出,腥风裹着巨浪朝岸边扑来。纳兰京眼疾手快,挥袖卷起醉梦紫腾空而起,金丝绣着九尾狐纹的紫色裙摆如流云般在风中翻飞。
“休得放肆!”醉梦熙娇喝一声,剑光如练直刺黑蛟双目。觅风紧随其后,手中长鞭甩出凌厉破空声。醉梦青则迅速结印,湖水在她指尖凝成冰刃,寒光映得她青色纱衣愈发冷冽。黑蛟吃痛,狂啸着喷出毒雾,却被醉梦甜与燕子严联手布下的结界尽数挡回。
醉梦紫伏在纳兰京怀中,看着家人默契配合的身影,心中涌起暖意。她的狐尾悄悄缠住他的腰,低声道:“有你在,还有大家在,再厉害的妖怪也不足惧。”纳兰京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袖中飞出的符咒化作金光,与众人攻势汇作一道,将黑蛟重新逼回湖底。
风波渐息,水族们又浮出水面,用贝壳奏响欢快的曲调。醉梦紫落地时,发现自己的紫色绣鞋不知何时遗落,正窘迫间,纳兰京已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小狐狸的玉足,可不能沾了夜露。”他温热的掌心透过裙摆传来,惹得醉梦紫耳尖发烫,却又忍不住窝在他怀里偷笑。庭院里,夜光螺散发出柔和光芒,将众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染成了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夜露渐重,水族们踏着粼粼波光向众人道别,湖面重新归于平静。醉梦泠攥着夜光螺追了好远,粉裙沾满湖边的湿泥,发间珍珠发饰也歪到了一边,直到被觅两哥哥笑着抱回才作罢。林秀琪心疼地为女儿擦去脸上的水珠,嗔怪道:“瞧你这小泥猴儿,仔细着了凉。”
醉梦紫靠在纳兰京臂弯里,看家人收拾着满地的贝壳与珊瑚。醉梦红正举着枚扇形贝壳对着月光端详,火红裙摆扫过石阶,惊起两只蟋蟀;醉梦兰蹲在地上,用草茎串起夜光螺,身旁的松鼠“球球”也凑趣地叼来几颗石子;三姐醉梦艾则忙着将艾草重新挂回廊下,嫩绿衣袖间隐约露出绣着玉兔的香囊。
“腿酸吗?”纳兰京忽然低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顶。不等醉梦紫回答,他已轻轻将她放在石凳上,单膝跪地托起她赤裸的足踝。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醉梦紫耳尖猛地发烫,狐尾不受控地从裙摆下钻出来,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别......”她伸手要拦,却被纳兰京温柔按住,“别动,沾了泥须得仔细擦擦。”说着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细致地擦拭着她足尖的泥沙。
这一幕正巧被路过的五姐撞见,醉梦红立刻捂嘴笑出声:“哎哟,我们家七妹这是被捧在手心疼呢!”她故意拉长语调,惹得众人纷纷侧目。醉梦紫羞得将脸埋进衣袖,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而纳兰京却神色自若,将擦净的绣鞋替她穿上,系鞋带时还不忘在脚踝处轻轻一吻。
“好了,夜深了。”醉合德拍了拍手中书卷,目光扫过围坐的家人,“明日还要早起,都散了吧。”众人应着起身,庭院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与笑语。醉梦熙揽着觅风的肩膀,大笑着说要再比一场夜战;醉梦青则与书生何童低声讨论着方才降妖的法术;大姐醉梦香依偎在聂少凯身旁,鹅黄裙摆与对方的靛蓝长衫在月光下交织成温柔的色块。
纳兰京将醉梦紫打横抱起,往绣阁走去。夜风拂过湖面,送来阵阵荷香,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怀中的小狐女早已没了方才的羞怯,将脸埋在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今日开心吗?”纳兰京轻声问。醉梦紫抬起头,琥珀色眼眸映着漫天星辰:“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很开心。”她的狐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像在诉说着绵长的情意。
绣阁内烛火摇曳,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与窗外飘来的荷香缠绕。纳兰京将醉梦紫轻轻放在软榻上,转身取来檀木梳,指尖拂过她发间沾着的夜露:“头发湿着容易受寒。”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风。
醉梦紫倚着绣满并蒂莲的软垫,看着铜镜里映出纳兰京专注的模样。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黑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梳理一件稀世珍宝。月白锦袍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与她墨色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在纳兰府,可曾有人为你这般梳头?”她忽然开口,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纳兰京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从未有过。”梳子穿过发丝的沙沙声中,他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那些胭脂俗粉,哪及得上我家小狐狸半分灵动?”说着,他指尖捏起一缕发丝,在她眼前轻轻晃动,“倒是你,化作狐形时,可让多少少年郎魂牵梦绕?”
醉梦紫的耳尖瞬间竖起,猛地转身,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清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有眼中流转的温柔。“我才不稀罕别人。”她哼了一声,伸手去抢梳子,“就会打趣人!”
纳兰京轻易躲开她的动作,反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拉回怀中。“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重新拿起梳子,“还未梳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后的狐毛,惹得醉梦紫浑身一颤,尾巴不受控地从裙摆下钻出来,卷住他的手腕。
正当两人亲昵时,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醉梦紫吓了一跳,狐耳警觉地竖起。纳兰京却不慌不忙,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定是哪个小调皮。”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的声音从窗下传来:“七姐姐!你的夜光螺忘在湖边啦!”
醉梦紫又羞又恼,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纳兰京按住肩膀。“我去取。”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乖乖等我。”起身时,还不忘将她的狐尾轻轻塞回裙摆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醉梦紫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耳尖的狐毛轻轻颤动。绣阁外,月光如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而她的心里,早已被这人填满了每一寸角落。
纳兰京前脚刚踏出绣阁,后脚窗棂便被轻轻叩响。醉梦紫转头望去,只见五姐醉梦红扒着窗沿,火红的衣袖勾着半片未褪的夜色,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好你个小狐狸,背着我们偷偷撒娇!”话音未落,二姐醉梦甜端着一碗桂花羹从她身后转出,橙色裙裾扫过满地月光,“就知道你没喝安神汤。”
醉梦紫慌忙坐直身子,狐尾却在此时不受控地缠上床头紫纱帐,惹得姐妹们忍俊不禁。醉梦甜将羹汤放在案几上,伸手刮了刮她发烫的脸颊:“脸比我新染的胭脂还要红。”醉梦红则早已跳上软榻,抓起她的狐尾轻轻揉捏:“毛绒绒的,比我养的波斯猫还要软乎!”
嬉笑间,窗外传来脚步声。醉梦紫耳尖一动,慌忙扯回狐尾,却不小心带落了床头的琉璃镜。纳兰京恰好推门而入,眼疾手快接住下坠的镜子,月白长衫掠过门槛,袖口还沾着夜露:“在闹什么?”他的目光扫过醉梦紫泛红的耳尖,唇角不自觉上扬。
醉梦红朝他扮了个鬼脸:“纳兰公子可莫要偏心,我们七妹方才还念叨你取螺太慢!”醉梦紫羞得抓起软垫砸过去,却被纳兰京笑着截住。他将夜光螺放在她掌心,贝壳还带着湖水的凉意:“湖边结了薄露,明早陪你去看晨雾中的西子湖?”
这话惹来一阵哄笑。醉梦甜收拾起空碗,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时辰不早了,莫要扰了小情侣说悄悄话。”临走前,她不忘将安神汤推到醉梦紫面前,“快些喝了,明日还要帮父亲整理书塾。”
待姐妹们的脚步声渐远,绣阁重归静谧。醉梦紫捧着夜光螺,看贝壳内壁流转的虹彩映在纳兰京脸上,忽然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法术都珍贵。她舀起一勺桂花羹,递到他唇边:“你也尝尝。”
纳兰京就着她的手饮下甜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比我喝过的任何御赐贡茶都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醉梦紫的心跳漏了一拍,耳尖的狐毛轻轻颤动。
夜风穿堂而过,将纱帐吹得轻轻鼓起。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惊起沉睡的夜莺。醉梦紫靠在纳兰京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想起初化人形时,蜷缩在醉府柴房里的自己。那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江南烟雨里,被人捧在掌心呵护。
“在想什么?”纳兰京的声音混着龙涎香传来。醉梦紫抬头,月光为他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光,忽然觉得这样平凡的日子,便是她此生所求。她的狐尾悄悄缠上他的腰,“在想,以后每个夜晚,都要与你这般度过。”
窗外,夜光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漫天星辰遥相呼应。绣阁内,珠帘轻晃,映着一对璧人相视而笑的模样。远处醉府的庭院里,大姐醉梦香与聂少凯的秋千还在轻轻摇晃,三姐醉梦艾新栽的玉兔花苗正在夜露中舒展,八妹醉梦熙的木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里的每一寸时光,都浸润着最温暖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