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气急用的方言,花酿听不懂,只一个劲攥住她,不让她走,“你摔坏东西,照价赔偿。”
这里的动静引来几人围观,有人道:“你摔坏别人东西,该赔。”
“若不是这女出言嘲讽在前,我岂会发气误摔东西?算了算了,是我倒霉,多少钱,我赔。”
“五十文。”
“什么?五十文?少诓骗我,二十文不能再多。”
花酿仍不放手,不接她递来的铜板,狠狠盯住她,“五十文,一文也不能少。”
妇人被她盯得后背发麻,又不想落下风,捡起地上的香饼,“这般粗陋不堪的东西,还不如我拉出来的好看,这能值五十文,那我的起码值黄金万两。”
这一番话夸张无比,引得周围人哄笑。
花酿这句话听懂了,心里顿时无名火起,左手握拳就要打在妇人脸上。
余青竹钳住花酿的手,蹙眉对着她摇头,一副不赞同她的模样。
妇人趁势挣脱花酿的禁锢,大叫道:“你还要动手?年纪轻轻,竟如此凶悍!有人生没人养…”
余青竹回头看妇人一眼,妇人大骇,一瞬仿佛有冷意自脚底攀附。她不敢再说话,丢下二十文飞速逃走。
花酿甩开他的手,坐在一旁生闷气。路人见无戏可看,纷纷离场。
两人一直沉默,花酿不想看见他,搬起背篓到树的另一面。
她参与了他制香的全过程,自是知他有多用心,有多细致,每个环节皆繁琐复杂,熬夜去弄。这妇人言语粗鄙,不堪入耳,他不帮忙就算了,还任由她辱骂自己后逃走。
花酿越想越气,下意识想使剑,手边却落空,无处发泄,只能用手将背篓的竹条抠断几根,直弄到指甲断裂,指腹血肉模糊才罢休。
“五十文还能少吗?店家?店家!”
花酿被喊得心烦,扭头看向声源,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拿着香饼。
他不知何时离开,只剩下摊子。
“五十文,不少。”
书生没想到店家是如此年轻的姑娘,说话顿时有些结巴,“再少…少些吧,四…四十文我就买下。”
“我不是店家,无权决定,要么五十文你拿走,要么在此等候店家回来,你同他商量。”
“店…店家去哪了?”
“不知道。”说完,花酿坐下,不再理会书生。
书生蹲下又看了会,说道:“此香闻来味淡而醇远,粉末细腻而不结块,姑娘可知是何种材料制成?”
花酿上下打量他两眼,“为什么告诉你?”
书生干笑两声,“是在下唐突,此香唤作清神香,可有助眠安神之效?”
“买一块回去,不就知道了。”
书生噎住,不再说话,给了五十文,便离开了。
花酿扫视一眼,拢共卖出两块,一块二十文,一块五十文。
她拿起两个木盒放入怀中,掏出荷包数出一百文,与书生给那五十文混在一起。
他回来带了饭,原来是去买饭。
花酿将钱袋丢给他,“喏,卖出去三盒。有人议价,我没同意。”她加重“议价”两字的音,方才那二十文她还耿耿于怀。
他递过来饭盒,花酿还在气头上,冷哼一声不接,“我可消受不起。”
随即转身去另一面,留给他决绝单薄的背影。
他跟过去,拍花酿的左肩,她往右边扭身,拍右肩,她往左扭。
他拍左边,花酿往右扭,正和他撞脸,她气急败坏,“你无不无聊!”
他提着饭盒,在她面前晃了晃。
“已经气饱了,还吃什么?走开些,别来烦我。”
他蹲在她旁边,纹丝不动。
花酿起身,“行,你不走,我走。”
他拉住花酿,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她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往前冲,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展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字:我不想你沾染是非,但是,她骂你,我不该让她走,对不起。
花酿转身打算回去,看见他站在不远处,胸口积郁的怒气登时烟消云散。
数不清多少次的希冀落空后,这次,她转首,身后再不是草树,而是人。
他快步向她走来,一步一步,溅起泥水,似一朵朵小花,开在他的脚下,盛进她的眼底。
她的声音发闷,“铺子不要了?”
他点点头,替她打伞,遮去雨丝。
“傻子。”
他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花酿犹豫不定。
她膝盖已有些肿胀发热,行走时还没有感觉,现在停下脚步,痛感一阵一阵袭来。
他指了指远处树下的摊子,依稀可见站了人。
花酿无奈,取出怀里藏的木盒,他先是不解,后蹙眉不悦,立马去掏钱袋。
“得了,账回去再算,铺子若被人裹走,有你难受的。”
她止住他的动作,将木盒塞在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半蹲下来。
花酿伏在他的背上,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纸伞。
他双手绕过她的腿弯,站直身颠了两下。
花酿从未与人如此接触,浑身紧绷,手下不自觉收紧,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放松手臂。
两人的姿势太过亲昵,纸伞随风摇摇晃晃,遮遮掩掩,更添几分暧昧。
他感觉到她手臂上有一层细微的颗粒,轻轻擦过他颈间的皮肤,痒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