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你好像很喜欢孩子?”
“也许吧,缘一不知道。”继国缘一望向天空,叶隙间透出的阳光毒辣又刺眼。“缘一只是在想,如果那日能再快一点的话,那个孩子就能出生了……”
“所以,缘一很庆幸那天赶到了,救下了兄长大人。”继国缘一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眉目舒展。
继国岩胜瞥见了那点笑意,虽说念及缘一那高超的剑技,心中隐隐泛起不甘,但依旧被感染,眼角也柔和了些。
“说起来,那日过后,还没有专门谢过你呢。”一段安静的时间过后,岩胜看见那孩子面对到嘴边的食物,咂吧咂吧,就是不开口,知道是吃饱了,一边收拾食物残渣,一边开口说道。“这几日过节,想来京都也会有戏剧杂耍之类表演,后几日一同去观赏吧。”
好一会后,传来了缘一的声音:“好啊,兄长。”
等到午休结束,他们到了城镇,那孩子方才睡醒。睡眼朦胧中摸了摸肚子,有点儿疑惑。
在岩胜向路人打听的时候,那个孩子被交到了缘一手上。他们一开始相处的很不愉快,因为缘一总是在试着用一些很看起来很危险的姿势把那个孩子抱起来。那孩子挣扎不过,努力往岩胜的方向倾倒:“叔叔——”
岩胜转头看了眼:“缘一知道分寸的,你放心吧。”
那个孩子跟缘一之间就像是有堵墙,明明很亲近岩胜,却一直努力的离与岩胜有着一样面目的缘一远些。
后来,缘一听见那个孩子趴在岩胜耳边嘀咕着有关“二重身”的传说。
一问到那户人家所在的位置,岩胜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二人赶去。前半段路程,那个孩子被交在缘一手上,兄弟俩足下生风,即使为了绕开旁人,多走了不少路程,还是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
近了,岩胜从怀中摸出了一把轻薄的肋刀,叫缘一姑且先别上,牵着那个孩子走在前方,缓缓的走向了那座朱门大院。
几朵轻薄的云彩,屏蔽了些许太阳的光辉。东南风吹,消去了些许燥热的暑意,是做农活的好时候,但与朱门内的人无关。
这本该是他们惬意休息的时候,却因为三个人的到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那看门的仆从打开大门时,脸上还带着些被打扰的怒意,但当他注意到岩胜身上紫色带黑色六边形花纹的羽织时,脸上的表情马上换成了恭敬和几分妩媚。
随后他注意到了岩胜牵着的孩子,表情顿了一瞬,旋即变得有些慌张。
缘一跟着他们进了门,按照兄长的安排守在了大厅外,听着从主卧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交谈声、兄长与那位家主交涉的声音。
大厅中传来的声音不大,那些仆从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小,但是缘一都听得见,可他不在意这些,不在意这些话里弯弯绕绕的东西。
他们不敢对兄长动手,听得出这一点就够了。
不时有这家的武士走过,看着缘一的面相和配饰,都没有对他挡在大厅门口这件事多言。
过了好一会儿,缘一不在望天,看着岩胜独自走出。隔了几步的距离,是面带不安送客的某位家主,再往后隐隐能看到踱步走向大门的正妻、旁氏,远远立着的婢女,收拾茶水的小工。
那个孩子独自站在主坐旁边,与其他所有人都隔着些距离,凝视着岩胜的背影。
那位家主本想在向岩胜靠近点的,但是被紧随在岩胜身后的缘一挡住了。
“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很多功夫,缘一。”岩胜突然开口说道。
“是,兄长大人。”
“赶路吧。”
“是。”
在说完话之后,岩胜身形一闪,便以几乎是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离开了。
缘一应了一声之后,也像是突然被光照到的影子一般,消失了。
朱门前,只落下了惶恐不安的家主,庭院内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要比树上的蝉鸣声还要大了。
“那是嫂子姊姊的孩子?”
赶路途中,缘一抽空问道。
“嗯。”岩胜发出了一声气音,又而外调整了一下呼吸。
之后,一直到月亮挂上了树梢,他们到了种满紫藤花的山脚下,二人都没有再次言语。
兄弟俩的速度确实是惊人的快,但是当他们真正到达目的地时,月亮还是已经爬过了半边天了。
紫藤花在夜色中散发着幽香,在蝴蝶屋的姑娘们的努力下,它们已经可以开到冬天了。
主公的住宅处灯火通明,到处都插着芒草,说不定是水柱想在路边插些,但岩柱担心暴露了上山的道路,便弄得到处都是了。
倒像是原本就长在这儿的——十分古怪。
人声鼎沸,风柱的笑声尤为显著,看来他们已经闹了好一会儿了。
出来透气的炎柱最先看到他们,高喊道:“缘一君!岩胜君!”“炼狱兄。/炼狱君。”
炎柱上前几步迎接二人。“可算是等到你们了,怎么会拖到这么晚?”
缘一还没来得及应话,就看到醉酒的风住从后方一把抱住了炎柱:“喂,桃太郎,怎么下到这来了……哦!岩胜!过来喝两杯啊!”
“我不叫桃太郎……抱歉啊,我先把她送回去……”
“岩胜——下次你要敬我一杯啊——”
“炼狱兄,路上小心。”“弥兄(指风柱),你可没比我大到哪去,我不用敬你。”
“玩得开心啊!东幸(还是指风柱)!不是那边!”
岩胜听到缘一的喉间滚出了一个细微的气音。
走上去,人不多,却很热闹。主公和水柱相向坐着交谈,岩柱坐在主公身后,看着少主在他手臂上画浮世绘。炼狱家的小子戴着面具扮鬼,与普通鬼杀队员的子嗣在院中玩着杀鬼游戏。
水柱先看到岩胜,脸上的笑意显得真实了几分:“岩胜兄,你终于来了。”
“有些时日不见了,近来安好?”岩胜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笑容,愉快的应道。
“缘一,来,扶我走走。”主公的脸颊微红,看样子也喝了几口,将缘一招呼过去,似乎是有些话想说。岩柱转头看了几眼,并没有跟上。
岩胜坐在了水柱旁边。水柱取来酒盏酒壶,为岩胜浅浅的道了一些。“恰逢佳节,就算是岩胜兄再不爱酒气,也总得喝两口吧。”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今日,我倒是想多喝点呢。”
“碰上烦心事了?”
“也不算,想起了些旧事。”
岩胜端起酒盏,咪了一口,随后望向月亮。又大又圆的月亮。
“老实说,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不知,只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水柱一口将盏中的酒闷完,才又开口说道:“我总觉得,这是最后一个,我们大家都能聚在一起的日子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呼出了一口气,大概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岩胜能够听到他在讲什么。
大概吧,岩胜看了眼缘一离去的方向。
“也许我只是在危言耸听,但我相信我的预感,若不是它,我早已葬身在鬼腹中。”
“再过段时日,风柱就要满25岁,是吗?他说他记不得具体的生日了。也许事情将会从他生日的那天开始。”
水柱皱着眉头,突然感到脑袋一沉。岩胜收回了手,缓声说道:“怎么?是谁借着佳节的名头让我喝两口的?怎地现在又自己说起丧气话来了?”
“那就,明天再说吧。”水柱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又给自己倒了杯,细细品酌一番,叹着气说道:“好酒。”
岩胜又咪了一口,盯着盏中的月亮,默默的琢磨起了月之呼吸。
时不时的聊上两句,缘一也和主公逛一圈回来了,四个人就坐到了一起,渐渐聊起了月饼相关的话题。
又过了一会,主公的身子撑不住了,由他的妻儿扶回寝室了。
小孩子们也都渐渐被大人带回去了,岩柱默默的坐到了三人身后,这里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四位柱级静修的场所。
又过了一段时间,眼见得晨光熹微,日、月、水三柱向岩柱告别,踏向了回自己宅府的道路。
临到岔路口,水柱突然又开口说道:“岩胜兄,说来也是奇事,我们这些柱级,年龄差上下不过两岁。仔细算来,我似乎还比岩胜兄大上几月呢。”
岩胜凝视着他的脸,顿了几秒,方才笑着说道:“我知道,凪兄。”
兄弟二人的宅府离得很近。一直到快要进门了,缘一才开口问道:“兄长大人先前和水柱聊了些什么吗?”
“继承人的事。凪兄钦定的传人,性格温和腼腆,不善与人争辩。可惜我的呼吸法,至今也无传人。”
“缘一也一样。缘一打算将呼吸法以文字记录,留于炼狱家的卷宗之中。兄长大人?”
“罢了,我再看看吧。”
“好的,兄长大人。”
到了缘一走进院内了,岩胜突然又开口说道:“早些休息吧,还要准备准备去京都呢。”
缘一回过头来,看着站在篱笆旁的岩胜,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新年的时候,也能一起去吗?”
“如果到时候没有什么任务吧。”语毕,岩胜便转头离开了。
缘一的声音又想响了起来:“一会见,兄长大人。”
“嗯,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