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宜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掐进掌心。
西暖阁的事已经打草惊蛇,飞霞院离太子书房更近,这次她绝不会再失手。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皇帝朱笔微顿,目光落在太子手背那道三寸长的红痕上:“这伤怎么来的?”
裴景昱拢了拢袖口,神色如常,指尖在伤痕上轻轻摩挲:“回父皇,昨夜被只野猫挠的。”
“野猫?”皇帝眯起眼睛,指尖轻叩御案,“朕倒不知,东宫的野猫爪子这般锋利。”
他放下朱笔,似笑非笑:“这抓痕,倒像是利器所伤。”
“父皇明鉴,确实是只不听话的野猫。”太子唇角微扬:“还是只烈性的,儿臣一时不察。”
御案上的兽首香炉吐出青烟,皇帝盯着太子看了半晌,最终道:“既是野猫,就该关进笼子。”
他拿起茶盏轻啜一口,“免得再伤着人。”
“父皇教训的是。”裴景昱垂眸,伤口在袖口若隐若现,“不过儿臣觉得,偶尔逗弄些野性未驯的,倒也有趣。”
皇帝搁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既如此,让内务府多备些金疮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一眼,“省得被猫挠破了相。”
“儿臣遵旨。”
皇帝摆摆手:“退下吧,让宫人把那些野猫都看紧了。”
“儿臣谨记。”裴景昱垂眸,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退出御书房时,日光正好。
裴景昱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宫墙内四方的天空。
野猫……关起来么?
他抚过手背的伤痕,忽然觉得皇帝的提议不错。
那只胆敢挠伤他的小野猫,确实该关进笼子里好生调.教。
东宫的笼子,想必很合适。
……
离开月华居后,嘉宁被两个宫女领着穿过两个垂花门。
一夜未眠,她脚步虚浮,掌心伤口隐隐作痛,仍强撑着不露半分异样。
飞霞院比西暖阁宽敞许多,竹影婆娑,倒显出几分不合东宫气派的素净,比月华居少了几分奢靡,多了几分清冷。
宫女推开一扇雕花门:“姑娘且在此歇息。”
嘉宁迈进门槛,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应俱全。
“姑娘要传膳么?”随侍的粉衣宫女轻声问。
“不必。”她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你先退下吧。”
“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宫女放下帘栊离开。
推开雕花木窗就能望见不远处朱红色的楼阁,东宫的雕梁画栋在她眼中如同牢笼。
不能留在这儿。
太子妃今日虽未明说,可字字句句都在逼她就范,接下来怕是要变本加厉。
昨夜侥幸逃脱,下次呢?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侯府回不去,东宫待不得......
嘉宁攥紧衣袖。
太子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绝不会放她回府。
东宫里,能让太子妃改变主意的,恐怕只有……
太子。
那个昨晚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僵硬。
想到那双冰冷的手,那双寒潭似的眼睛,嘉宁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求太子?
那个在原主记忆里冷血薄情的男人?
那个昨夜捏着她下巴,讥讽她“装清高”的储君?
昨夜才从那煞星手里逃过一劫,可除此之外,她好像别无选择。
嘉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太子妃那句“让孙嬷嬷教规矩”像把刀悬在头顶,原主记忆里那些被针扎、罚跪的惨状历历在目。
她知道太子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孙嬷嬷的“规矩”怕是今晚就会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赌一把。
横竖都是死局。
赌他……或许还有一丝人性。
毕竟昨晚他最后放过了她,不是吗?
或许……或许今日也能有一线生机?
“来人。”
守在门外的宫女立刻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她站起身:“劳烦姐姐备些笔墨。”
宫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想练练书法。”嘉宁垂下眼睫,“劳烦姐姐。”
宫女不解,仍是恭敬应下。
不过半盏茶时间,整套文房四宝已齐整摆在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