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爱得莱德话语中的悲哀,可她的声音依然努力保持平静,像是有一种可以抚平人心的力量。
“为我们逝去的挚爱……”至今为止念追悼词这件事爱得莱德已经做过许多次,她亲自送走了无数逝去的灵魂。但现在,她面对的是她的挚爱。强忍着心痛念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咬紧的牙关就像快要渗血,她还是哽住了。
哈利上前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乔治拍了拍她的后背,阿库拉牵住了她的手。他们在给她力量,支持着她继续。
“弗雷德·韦斯莱,愿你在梅林身侧没有痛苦、没有磨难。我们的心依然与你同在。”
追悼词念完了,大家都安静地望着弗雷德的墓碑,难以从悲伤中抽离。
“好啦,煽情的话就到这里吧。”乔治缓和着大家的情绪,“弗雷德常说,不吃饱肚子是没法开心过好每一天的。”
“我看这话像是你自己说的。”罗恩质疑道。
“行吧,无论如何,我想大家都饿了不是吗?”乔治点了点头,推搡着罗恩朝陋居走去,“你不是还有消息要告诉大家吗?嗯?”
爱得莱德转头看向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赫敏的脸红了起来。
“嘿!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罗恩的声音越来越远。
哈利和金妮对视一眼,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要不了多久,在陋居餐厅的大桌前,罗恩向大家揭开了谜题。一家人立刻炸开了锅,韦斯莱太太满眼放光地站起身来,“你说真的?赫敏怀孕了?!”
赫敏红着脸点了点头,乔治立刻跟上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口哨。
“太好啦!我们韦斯莱家又多了个新成员!”韦斯莱太太喜极而泣。
爱得莱德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她握住了身边赫敏的手,刚才看她的反应就已经猜到了一些,“恭喜你们。”
生命的循环总是从诞生开始,以死亡结束。时间会一直向前,不等待每一个人。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犹豫不决,所以她也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晚餐后的客厅里,爱得莱德望着没有生火的壁炉,突然想起了什么,“乔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乔治见她表情严肃,有些疑惑。
“弗雷德的手上有戒指吗?你们埋葬他的时候。”她尝试着反向证明,来确认自己是否应该开始这趟回转时间的旅程。
“没有……不如说我们后来在礼堂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珀西说爆炸发生得很突然,他们当时只能先把他的身体放在一个壁龛里。休战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把他带去了礼堂。”那时候一切都太混乱,很难完全弄清楚所有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些对爱得莱德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夏天就要来了,天气越来越热,要不了多久黑夜就会被蝉鸣占据。
爱得莱德决定要去再见一见弗雷德,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她改变不了什么,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等她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把阿库拉哄睡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拨动了时间的齿轮,让时间转换器带她回到了七年前的这一天。
伏地魔开始进攻是在零点前五分钟,爱得莱德记不清自己从天文塔坠落的具体时间,只能回到午夜十二点,用最快的速度赶去霍格沃茨。
她又穿上了那件鬼鸟的黑色斗篷,为了不被人看清面容特意戴上了兜帽。然而当她赶到霍格沃茨时,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这里的战斗震撼。
每一个角落里都在上演着杀戮的剧情,食死徒疯狂的绿色咒语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
爱得莱德从来没想过会以第三人称的视角亲眼看到自己的下落。她从打人柳朝城堡跑去时,正巧赶上那个时机。
但是没有时间让她去理会那些,她必须赶紧找到弗雷德,要不了多久那个可怕的爆炸就会发生。
按照当时的安排,弗雷德和乔治应该带领一部分志愿军分别驻守在霍格沃茨的不同入口。随着食死徒的进攻,他们或许已经退到了别的地方。爱得莱德在沿途每一个可能的入口处确认,却始终没有看到弗雷德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就越来越焦急。
哈利说得没错,爱得莱德不可能在身临其境时依旧保持完全的镇定。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场战争中,甚至忘了自己应该只是个旁观者,用咒语为凤凰社的成员抵挡攻击。
等她终于跑进城堡里,这里的人更是比她想象中要多不知道多少倍。要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找到弗雷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好,部长!”珀西的大喊顺着空气传播开来。
爱得莱德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位置,她知道弗雷德最后的时刻是和珀西待在一起的。
“我说过我要辞职的吧?”珀西又补充了一句。
“你在开玩笑,珀西!”
这是弗雷德的声音!
爱得莱德立刻辨别出了声音的源头,目光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她红色头发的爱人此刻脸上满是灰尘,跟他搏斗的那个食死徒在三个昏迷咒的重击下瘫倒了。
“弗雷德!”爱得莱德艰难地穿过人群朝弗雷德的方向跑去。
弗雷德高兴地看着珀西, “你真是在开玩笑,珀西……我好像很久没听你开玩笑了,自从你——”
下一秒钟,空气突然爆炸了。
爱得莱德还没赶到弗雷德的身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被爆炸无情地吞没,就连她自己也没能置身事外。
等一阵并不真实的疼痛过后,爱得莱德从废墟中勉强抽身,可是刹那过后便僵在了原地。
她终于看到了被哈利描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场景——弗雷德的两只眼睛空洞地瞪着,脸上还留着最后的一丝笑容。
亲眼所见远比任何言语的描述更加震撼。
弗雷德的生命就是这么轻易地被夺走了,他甚至没能闭上双眼。
珀西和罗恩扑倒在弗雷德的尸体上哀嚎着。可是食死徒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不断有咒语袭来,不断有人在他们身边倒下。
爱得莱德已经没办法行动了,她呆呆地看着弗雷德,呆呆地看着他们扛着他离开了这里。
她没法为弗雷德做什么……没法阻止爆炸,也没法挽救他。这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无力感,如果她没有去天文塔,如果她一直和弗雷德在一起,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拉文克劳的冠冕是不可放任的、她的使命。
等爱得莱德回过神来时,哈利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摸索着刚才他们离开的方向,寻找乔治提起的那个壁龛。可就在这条并不算太长的路途中,她又亲眼目睹了另一个人的死亡。
莱姆斯·卢平被食死徒的索命咒击中倒在了血泊里,匆忙赶来的尼法朵拉立刻抬起魔杖反击。
那道心里的伤疤被重新撕裂,爱得莱德感觉愤怒空前。她手上攻击的咒语越来越不收敛,食死徒纷纷应声倒地。
她终于来到那个原本装着铠甲的壁龛前,身边的食死徒已经被悉数消灭。七年后的她实力早已不能同日而语,想在战争中保全自己还是十分轻易。
爱得莱德想要去触碰她的爱人,但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颤抖,莫大的悲哀使她下意识紧咬嘴唇。弗雷德的身体正以一种不受控制的姿态倚靠在壁龛里,原本灵动的蓝色眼睛只剩下呆滞和空洞。
“我来了,亲爱的。”她突然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
她的手最后还是落在了弗雷德的脸颊边,他明明还有温度,可却再也给不了爱得莱德任何回应了。
“对不起,最后没能陪在你身边……”爱得莱德跪在弗雷德的身前,用膝盖支撑着身体在弗雷德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泪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弗雷德的脸上,却融化不了他僵硬的表情。
“是谁在那边!”
叫嚣声在这样悲伤的情境中显得更加刺耳,爱得莱德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群食死徒包围住了她。还没等他们一起使出咒语,爱得莱德轻轻挥动魔杖,食死徒的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她眼中的恨意和心中的怒火全部都化作蓝色的火焰把那些食死徒烧成灰烬。要怪就怪他们太不识相,破坏了爱得莱德和弗雷德独处的时间。
“弗雷德,我亲爱的……”爱得莱德把头倚靠在弗雷德的胸口,那双手臂再也不会抱紧她,也无法再听见他热烈的心跳声。
弗雷德·韦斯莱确实已经死了,她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想你啊,快要发疯了一样地想你……”明明终于学会敞开自己的心,却又要开始不停地忍耐。她终于明白弗雷德口中那不能置之不理的想念。
突然间,她垂下的眼睛瞥见了弗雷德手上闪着荧光的东西——山木蓝依然肆意绽放着生命力。
爱得莱德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因为她对弗雷德的爱从来没有消失,所以弗雷德手上的戒指不会枯萎,也不会轻易掉落。但乔治却说他们在埋葬弗雷德时并没有看见这枚戒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摘下了它,这也是爱得莱德决定回转时间的原因。
时间转换器无法改变既定的道路,他们现在所经历的就是已经被干预后的现实。
不管是被摘下的戒指,还是当时魔法部统计出被未知来源的火焰袭击的食死徒,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爱得莱德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回到过去。
“你在施咒时犯了一个错误,”爱得莱德看着那美丽的花朵,“死亡并不代表着爱意终结。”她要摘下弗雷德手上的戒指了,山木蓝和月桂花会代替弗雷德陪在她身边。
即使是爱得莱德,想取下那枚戒指也并不容易。弗雷德给戒指施了咒语,越是施加外力就越是会缩紧。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对不起,弗雷德……对不起……”她看到戒指在弗雷德的手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戒指在抵抗从主人手上被取下的命运,这是她对弗雷德深刻有力的爱的证明。
天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点一点生生地将戒指剥离。
无助的颤抖和哭泣使她难以呼吸,她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立刻又缩紧到了最合适的大小。
婚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是国际通用的惯例,因为无名指上的血管直接连接着心脏。从现在开始,弗雷德便是爱得莱德的心脏,戒指会代替他感受爱得莱德心脏的每一次脉动。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爱得莱德抱住了那个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身体。
余下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陪在弗雷德的身边,直到伏地魔发出休战的声明才带着弗雷德来到了礼堂里。
她拉低了帽檐遮住自己的脸,不叫任何人发现是她把弗雷德带回了他们身边。然后就躲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直到德拉科带着那时受伤的她自己出现在众人眼前。
哭喊声在安静的礼堂里回荡着,爱得莱德庆幸当时自己有想要随他而去的决心。然后便是一忘皆空,为了能让她活下去,他们别无他法。
她看到是德拉科·马尔福取下了她左手上已经枯萎的戒指,为了替她彻底斩断和弗雷德的过去。
时间转换器被再次拨动,爱得莱德回到了七年后格里莫广场12号她的房间里。
一切都没什么改变,除了她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