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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自有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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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刚从一阵混乱中恢复平静,冯婉如手里攥着佛珠感谢老天爷保佑,季世平在一旁看似安定,实则也是心有余悸。

“我哥回来了。”

季云兰刚说完,季云暮便走了进来,冯夫人问:“宫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一切都好。”季云暮看向父亲,问:“父亲呢?父亲还好吧?”

“我没事,你父亲好歹也是见识过风浪的。”

“让父亲受惊了。”

冯夫人在一旁咒骂,说:“王云那个杀千刀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乱抓人,朝廷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再不会了。”

季世平察觉出了异样,问:“宫里又有安排了?是不是?”

季云暮也没想瞒着,说:“文长明有机会回京任职,皇帝很有可能会同意他回来。”

“为何?”

“文长明手里有银子,能解朝廷燃眉之急,而不再受曹家掣肘。”

“啊,这是好事,你们...”

“父亲,母亲。”季世平话还没说完便被季云暮打断,季云暮看向自己的家人,说:“为了你们平安,你们需要离京一段时间。”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这样的安排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冯夫人坐在一旁抹泪,季云兰在旁边轻声细语地安慰。

“以后的形势谁也说不清楚,文长明曾让他的叔父提前离京是个很明智的决定,行路至此,我们家需要下这个决心。”

季世平在沉默过后长叹一口气,说:“你们父亲也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上孩子们的忙。”

“父亲...”

季世平摆摆手,说:“我不是埋怨你,我是埋怨我自己,年轻时在京城安定了下来,没想到如今朝廷动荡,惹得全家不安稳。”

“没有父亲年轻时候的打拼,咱们家不会发展到如今,只不过世易时移,谁都说不准。”

季世平又看向季云暮,问:“云暮,我们若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又怎么能撑得住?”

“我不是一个人,长明要回京了。”

“是啊,还有那个孩子...”季世平苦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人也算是互补了。”

“他是个傻的,明明可以不用回来却偏要回来遭罪。”

“我们都长大了,能自己独当一面了,父亲放心。”季云暮说:“我会去求皇帝的恩旨,咱们家要预备着。”

...

“你父亲离京任职朕会准,只不过文长明必须回京才肯交出银子的条件...”皇帝说。

“这本就是大功一件。”季云暮将一直藏在身上的折子递上去,说:“他在折子中反复说明,只有降下恩旨,送达官印,才能把五十万两银子悉数奉上。”

“他算什么身份,还敢威胁?”

“陛下,文长明他不敢如此。”季云暮说:“曹家逆天而行,文长明此举必定得罪曹汝阳,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如果没有圣旨和官印护身,文长明容易被曹家暗算。”

“那他就不怕得罪朕吗?”

“陛下乃是明君。”季云暮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臣不知文长明犯了何种错处,但离京几年也算有了教训,此时调他回京也算名正言顺。”

“他说他找到了五十万两,如果没有呢?”

“那就更应该让他回京,以死抵罪。”

全福走了进来,说:“陛下,曹尚书求见。”

“传。”

曹汝阳走进来后径直跪下贺喜,说:“上天庇佑我朝,税银失而复得,臣给陛下道喜。”

肃文帝说:“曹爱卿也猜一猜,是谁找到了去年丢的五十万两银子?”

曹汝阳身后跟着王云,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说:“臣等还没仔细打听。”

“是季大人的知己,在平康任职的文知县。”

“平康县在河水下游,没想到让小文大人找到了,这可真是大功一件。”

“眼下北方打仗的军饷是有了着落,地震的灾民也有了安置,朕心甚慰。”肃文帝话锋一转,说:“但这两天朝廷里面不太安稳,曹爱卿是老臣了,晓得轻重,不要让他们再乱下去了。”

“臣遵旨,臣今后定当严加管教下属。”

肃文帝看向王云,说:“朕要调文长明回京,目前还有什么官职是空缺的?”

“礼部...”

“陛下。”季云暮听到礼部两个字后立刻打断王云,说:“文长明的折子上说,户部事情繁杂,愿意为君分忧。”

王云脸色很难看,说:“文长明是臣子,难道还由他做主吗?”

季云暮看向肃文帝,肃文帝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看了看,说:“云暮,你回翰林院侍奉,文长明顶你的职位。”

“遵旨。”

王云只敢遵从,说:“臣即刻去办。”

几个人离开大殿后,肃文帝安排全福说:“吩咐下去,文长明回京以后盯紧他。”

“是。”

与此同时,曹汝阳吩咐王云说:“让人去查,文长明到底怎么得来的五十万两。”

“大人心中似有疑虑?”

“文长明定然使诈,让去南方传消息的人多几个心眼。”

“是。”

...

怀庆,文长明回家了一趟,悄悄地走进了文延之的书房,扒着头往里面望。

“进来吧。”

文延之虽然年老,耳朵却好使,听到了文长明的脚步声。

“估摸着你也该来了,再不来一趟怕是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就更没空见我这个老头子了。”

“叔父,你都知道了?”

文延之把笔放下,随手拿着本书坐到软榻上自顾自看起来了书,边看边说:“你身边的云树告诉我了,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回哪里去难道我不需要知道吗?”

“啊...胳膊肘向外拐...”

“什么向外拐,云树不是我让他跟着你长大的吗?他为了你好。”

文延之故作严肃,文长明坐到他的身边,说:“孩子知道这个回京的决定很冒险,可是京城那边离不开人,我必须得回去。”

文延之把书放下,说:“是你真心想回到京城,还是真心想回到季家孩子身边?”

文长明不敢回答,文延之换了种问法,说:“那我问你,如果叔父仗着这一二十年养你的情意,不让你回到京城那种是非地,你会一意孤行吗?”

文长明这次点了点头,说:“会。”

“...”

文长明心里还想着会不会挨打,可文延之伸出手摸了摸文长明的脸颊和头发,说:“我听你的父母说,你出生的时候家里接生的嬷嬷看了你,说这孩子的头发不是乌黑乌黑的,准是一辈子操劳受苦的命,还真被他说准了。”

“孩子过得挺好的,日子不苦。”

“怎么不苦,你父母走得早,小时候受了这么多委屈,好不容易从京城脱身现在又要回去,你要不是因为季云暮那小子...我真后悔小时候把你送进那个学堂,让你和他认识...”

文延之越说越觉得懊悔,文长明打断他说:“可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文延之又深觉自己无用,说:“到底还是我老了,帮不上你什么,等上了黄泉路我真没脸去见我哥哥...”

文长明看文延之快要落泪,自己也跟着落泪,说:“想到哪里去了,叔父对我很好,季云暮也对我很好,我现在对我的日子很满意。”

文延之擦擦泪,问:“你一切都想定了?”

“嗯。”

文延之看到文长明坚定地眼神,欣慰地说:“真的是长大了,你总是要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的,去吧,去吧,等回了京城和季家那孩子好好说说话。”

“嗯,回了京我又不是再不记得您了。”

下人从外面进来,说:“公子,平康县来人了,说京城的特使到了,请您回去。”

“好,我知道了。”

文长明向文延之郑重地磕了个头,文延之说:“好了,走吧。”

文长明离开了,文延之站在院子里看到文长明的背影又不禁洒了几滴泪,转身走进了祠堂里,拿起了文长明父母的牌位,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香灰,说:“长明这个孩子长大了,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不用担心他。”

...

等文长明骑快马回到县衙的时候,看门的仆役着急地边走边说:“他们堵在后院门口,说要进去看看。”

“进去了?”

“没有,被拦住了。”

“好。”

文长明走进了后院,几个人高马大的官差立在那里,组成了一堵墙。

“堵在这里要干什么?”

下人看见文长明回来了,便躲在他身后小声说:“他们几个想进去看看。”

文长明示意无关人等先离开,随后看向为首的官差,问:“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我等都是府衙的人,京城有了调令让我们送到知县手里。”

“既然如此,我们去正堂说话。”

文长明请他们去正堂,他们几个人却一动不动,为首的说:“知县立了大功,我们却不得不替陛下先过过眼,才能辨别真伪。”

话音刚落就要闯进去,文长明后退一步,说:“你们不是为了陛下,对吧?”

“四海之内,莫非王臣,我们自然是为了陛下。”

“我在折子里写的一清二楚,我回京后,才将五十万两悉数奉上,这是陛下答应我的。”

官差神秘莫测地问:“文知县如此做派,莫不是在掩藏什么?”

“五十万两税银的事情非同小可,此地远离京师,若有不测丢了银子便是杀头的大罪,本官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罢了。”

文长明看他一眼,说:“大人既然如此想看,那就请进。”文长明闪到一旁,让出了道路。

面对文长明的妥协,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将信将疑地准备进去。

“五十万两银子就在里面,但如果少了一分一厘,我便即刻上书朝廷称有贼人偷盗,大不了大家一起担责。”

官差刚摸到门闩的手顿了顿,随后缩了回去。

文长明放出的狠话让他们都不敢进了,文长明又说:“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到了京城,自然会有五十万两银子奉上,若给不出来,我自然会人头落地,曹大人应该不会急在这一时吧?”

官差是代表曹汝阳来查探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文长明执意拒绝他们查看,若强行闯入确实会给曹汝阳惹来觊觎税银的罪名,官差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笑着说:“文知县既然已经在折子里立了军令状了,那我们就不多事了。”

随后从锦匣里拿出一道圣旨,说:“我们移步正堂。”

在正堂上,官差拿着圣旨,说:“文长明接旨。”

云树在一旁跟着文长明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官差清了清嗓子,念:“平康县城知县文长明,为官清正廉明,勤勉不怠,今寻得税银有功,朕感其心意,特内调入京,任户部侍郎,另将五十万两税银悉数押解入京,不得有误。”

“微臣接旨。”

文长明接过圣旨以后官差又递过来官印等物,说:“这是大人的官印,凭此印可以直接将银子送入国库,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官差此时又成了一副讨好的神色,看着文长明笑。

“大人高升,入京后还望在陛下面前替我们怀庆府衙的人多说说好话。”

“那是自然。”

送走了官差以后,文长明满意地看着手里攥着的圣旨和官印,云树说:“老大人那儿都说好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文长明拿着圣旨敲他的头,说:“你都提前告密了。”

“公子迟早要去说的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提前告诉老大人。”

“那现在好了,我成了干什么都瞒着家里人的不懂事的人了。”

“公子一直都是这种人。”

“...”

云树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现在春天到了,我们和燕子一起往北走。”

...

在京城中的户部衙门,曹汝阳的手下刚到门口,看到曹汝阳在厅上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虑,手下便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

曹汝阳抓住来者,问:“有消息了?”

“额...没有,文长明那小子不给人看,但他启程的时候我们的人看着真真的,几十个箱子往马车装。”

“我安排在南边办事的官员也没有动静?”

“没有,他们都没有传信回来,倒也奇怪。”

“把王云找来。”

曹汝阳袖子一挥,走进了内室。

曹汝阳并不清楚文长明哪里找来的银子,也不清楚文长明此次凭借着五十万两回京又意在剑指何人,只能先和王云商讨。

而焦急的也不止曹汝阳一个人,季云暮私下里去找了高君义。

“文长明就要回来了。”

“我知道啊,怎么了?”高君义看着季云暮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奇怪。

“文长明带着五十万两回京得罪了曹家,向皇帝低头也只是一时。”

“你是说长明可能有一天也会和皇帝撕破脸?”

“是一定。”

高君义问:“还有什么打算?”

“自从我父亲被王云扣押过一次后,我心里便不大安稳,我已经向皇帝请旨,让我家人离京,调令已经下了。”

“啊...”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有些人必须提前拿掉,不然文长明回京以后这两个人就是祸患。”

高君义反应过来,问:“是谁?”

“户部的卫燕,他是皇帝的人,他进京后买来的小厮,是曹汝阳的人。”

“什么?”

“我曾怀疑卫燕是曹汝阳的眼线,但文长明在书信中告知我皇帝疑心未消,也很有可能在我身边安排人手,加之后来孙昌朝的变故,我才想起每次商量事情,除了卫燕总会出现以外,还有就是他身边的小厮。”

“皇帝和卫燕没有注意到过吗?”

“如果皇帝的心思比得过曹汝阳,朝廷的局势已经不会是这样了。”

...

几日后,卫燕交给了季云暮一些账本,说:“这些账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如果能登记入册,亏空达二十万两,现在只需要户部尚书的官印。”

季云暮接过来以后翻看里面的内容,虚构出来的亏空确实有数十万之巨,只不过最关键处缺少了方正殷红的官印。

季云暮说:“难为你了,还要做这样的事。”

“不会,朝廷在用人之际而已,不算什么。”卫燕话锋一转,问:“听说季大人的父母如今身子不爽,陛下恩准离京调理?”

“早春的天气反复无常而已。”季云暮将账册放到一边,反问他,说:“你家里人不在京中居住,身体可还康泰?”

“都好,都好。”

“那就好,若是身子骨不好,咱们做孩子的再有什么意外那可真是祸不单行了。”

“季大人玩笑了。”卫燕又看向一旁的账册,说:“虚构亏空栽赃曹氏的办法能行吗?”

“你我都在户部,这个办法值得一试。”季云暮小声说:“我私下里已经请示过宫里,一切都已妥当。”

卫燕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因为皇帝也曾给他传话,让他平时帮衬着季云暮。

卫燕笑着离开了,季云暮在门口看着卫燕的离开的背影,转身把房门锁上。

季云暮从高处的书架上取下几本账册,相册上面没有落灰,崭新的样子像是刚放上去不久,账册最后一页的落款名字是“卫燕”,是卫燕前上个月核对过的没有任何问题的账册,上面自然有曹汝阳这个户部尚书的官印。

季云暮又打开了卫燕刚刚送来的账册,比照着上面的数字和字迹更改了旧账册的内容。季云暮又算了算日子,在日期的位置上,将二月二十五中的“二”字改为了“三”字。

季云暮按照这个方法,将二月份的账册全部变为了三月份。

...

今日端王进宫面圣,按往常的规矩曹汝阳要去陪着说话。黄昏过后,曹汝阳离开了户部衙门去昭文殿面圣,衙门里面没有一个官员,只有几个懒散的小太监在这里值守。

高君义带着王府的下人从衙门前经过,下人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物,重心有些不稳。

“都是宫里赏下来的,你当心些。”

高君义叮嘱完了下人,又指着在衙门里的几个小太监,说:“你们几个,过来。”

“给世子请安。”

“你们几个不当值在那里偷懒?”

“奴才们不敢。”

高君义指挥着他们,说:“别闲着了,帮我把这些赏赐下的东西送到宫门口。”

几个太监起初还有些犹豫,在高君义的催促下只好暂时离开了户部衙门,拿着赏赐往宫门口走。

另一边,季云暮和卫燕每人手里抱着几本账册往户部衙门走,卫燕问:“这么做会不会太惹眼了?”

“不会。”季云暮说:“过于谨慎反而惹人怀疑,再说了,毕竟出主意的人是我,有问题的账册也在我这里,你不必忧心。”

季云暮打开自己手中的账册展示给卫燕看。

“季大人误会了,就算出了事我也会和大人一起担着的。”

“这种事不好拖累旁人。”

两个人走到了户部衙门正门处,季云暮说:“我们先进去,你用手里无误的账册拖住里面当值的太监,我去找官印。”

“可行吗?”

“今日端王进宫,曹汝阳正在昭文殿里陪坐,一时半刻出不来,你放心。”

“好。”纠结过后卫燕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季云暮跟着走了进去。季云暮跟在卫燕身后,趁卫燕不注意,在门前的台阶上丢下了一本账册。

两个人走进了正堂后卫燕看四下无人,说:“奇怪,怎么没有小太监值守?”

季云暮又开始装糊涂,说:“我也不清楚,兴许偷懒去了?”

“那正好,现在拿了户部尚书的官印,盖了印就可以登记入册了。”

季云暮点点头,随后说:“你带着无误的账册守在这里,如果有太监来了就用账册拖住他们,我进后堂找找。”

“好。”

虽说是皇帝暗中传话给卫燕,监视季云暮的同时让他帮衬着季云暮,但季云暮此时走进了后堂,卫燕一个人留在了前厅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季云暮走进后堂看到了曹汝阳书案上放着的官印,随后季云暮将手中的的账册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盖了印章,另一部分胡乱放在了书案上。

做完这一切后,季云暮带着盖了印章的账册从后门离开了这里。

正门处,从外面回来的小太监在台阶上捡到一本账册,正是季云暮刻意丢下的那一本。

“这是什么?”

“怎么有账本在这里?”

为首的太监突然想起来曹尚书最近的嘱咐,说:“快,快去请尚书大人回来,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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