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们现在管的那些铺面,房东都是谁?”蔡江辉夹着一口菜直接吞入口中。
“房东?临近新区的都是原来的商业局,东区老街的铺面有些是商业局,有些是原来农贸公司和土特产公司的,还有一些是承包给私人的,私人的大家都知道,都是原来这些公司或商业局的职工出来承包的。”老二蔡江雄是地头蛇,对于铺面的信息了如指掌。
“这些铺面,上面的人除了收收房租,其他都是一概不管的。卫生、水电、街道、停车,统统都不管,也管不起。二哥,你这些年,除了收收管理费,其他的事情,像搞搞卫生保洁、水电维修这些,也没少吧?”蔡江辉又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是啊,咱们做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除了保护这些人不被欺负,还要整整门面。上次说是省里的下来检查,我带着兄弟们把老街都给清扫了一遍,后来听说上面还给表扬了。当然,不是表扬我,是表扬镇里,哼。”老二说道这些风光事,也颇为得意。
“所以啊,二哥,你不是光收钱不办事啊。我们要开公司,就是把办事,办好事这些工作给见光了。”蔡江辉说着,脸上浮现出一股得意的笑容。
“怎么说?”老大和老二同时惊诧。
“二哥的生意,用他们香港的话说,那叫是物业。就是专门给房子管理秩序、卫生这些工作的公司。我们这里,现在还没有这些概念。”蔡江辉点燃一支烟,慢慢吐纳云雾。
“我在想,能不能让我周旋一下,把这几个房东单位的负责人给请出来,让他们发个文件,就是把这些街边上的工作,也就是我所说的物业工作,指定给我们的公司来做。我们每年也给他们缴纳一定的保证金,算是有钱大家一起赚。”蔡江辉这点子,确实刀刀见血。
“老三,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他们钱?”老二蔡江雄还有点不知其利。
“不,老二。老三的意思是,让那些领导和单位发个文件,把这些事情就当派给我们来承包,我们直接向铺面的老板收钱,但每年就固定给单位一笔钱,叫保证金。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的生意就变得名正言顺,没人敢来惹事;就算有,我们也可以见光处理,我们毕竟是公家单位请来管理的,维护治安也是管理的内容啊。”老大完全理解蔡江辉的意思,他懂得,这叫违法行为合法化。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呢,去搞个公司,公司的老板找个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当,也不要用自己兄弟们的名义,这样太明显。搞完以后,名正言顺找他们公家人要文件,一旦拿到文件,便是得到官家的认可,这样下次我们去收费,直接拿文件就行。以前收多少钱,现在还是收多少钱,但经得起外面的推敲。我看啊,还可以费用给分细了,把保洁费、维修费什么的,统统收上。对了,像停车也一样,在我们的街面上停车,一律收费,管你是谁的车,不过自己地盘上的铺面有车的,就给个优惠价,这样,皆大欢喜。”蔡江辉一肚子的坏水,但又不得不说,他的想法确实有可行之处。
“老二,老三的办法好啊。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害怕公安了,说句难听的,你也算半个公家人了。我们手下一百多号兄弟,也算能抬头走路了。”老大蔡江胜这番话,相当于一锤定音。
“大哥,那就按老三的说法去办吧。老三,你要我怎么做?”老二的头脑比较简单,只知道跟着哥哥和弟弟的思路去走。
“你暂时什么都先不做。管好兄弟们,不要惹事生非。我们家的生意将来都是要走上正道的,不能给人留太多的口实,尤其是这段时间,上面还在换领导,任何时候都不要轻举妄动。我呢,回去会赶紧安排和商业局其他单位的领导见面吃饭,以郑庆华的面子,他们不会不给。他们也想着多点挣钱的门路,现在县里的财政基本见底,没钱很多事都办不了;我们这是给他们送上挣钱的办法,只要点点头,钱就到了,无本万利啊。他们不会拒绝的。”蔡江辉是打着阿华的旗号,在后面狐假虎威。
“老三,那个郑庆华,你觉得他怎样?”老大蔡江胜可是听说过阿华这人,他很想知道在自己弟弟心中,这个阿华究竟是怎么一个分量。
“这个人,说实话,要是我们自己兄弟,那我们家早就发达了。他这个人很精明,也很高明,说实话,我们比不过人家。但他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对于我们家的生意,他从不问一句话。他是生意人,没有江湖身。”老三很是感慨,人家也是白手起家的,怎么就那么天赋爆满呢?
“那就好,我们和他的合作是要见光的。说实话,他要是掺和到我们家里面的生意,我倒是很不安心。这个郑庆华,多少是个分寸人啊。”老大点了点头,这是赞成老三继续和阿华合作下去的信号。
“不过呢,这个人也很精,他往往去见领导,都不给任何人说。哪怕是他周围几个人,对他的动态都不怎么清楚。只是大家都说,他已经是县委大院的常客了,出入如同自家。县里的人都晓得,这郑庆华就是一大能人,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蔡江辉侃侃而道。
“他那是沾了陈家人的光。我听一个兄弟说,他当年就是在县委家属院的对面摆地摊卖菜,结果就卖出不少人情给家属院里的姿娘们。我说啊,这人就是从领导干部家属的工作做起的,卖着卖着,自然也就把自己当成一盘生意给卖出去了。”老二有点不屑阿华这样的起家路数,这看着就像走不入流的妇女路线。
“能卖菜卖着把自己卖出去,也是不一般的本事。”老大却颇为欣赏阿华的天赋。
“二哥,那个你之前上门收钱的港华商店,就是郑庆华家的。人家在那里的名声,可不是一般地大。就说这些年查走私商品,他家的门面有被查过吗?没有!工商局的清查,他家有被抽检过吗?没有!公安消防的突击检查,他家有没有被突击过?没有!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什么都能避开的门面,那得是多大的面子和后台啊。”老三这话,多少有些伤了蔡江雄的面子。
“哈哈,听说老二那次,还是被一个姿娘给吓跑的?”老大也加入揶揄当中。
“哼,要不是兄弟们怕出人命,那店铺早就给砸抢了。就是下面的人托大了,要是利索点办事,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手尾了。”老二一说到这事,只能摇头叹气作罢。
“那女的,是郑庆华的老婆。也姓蔡,是山南镇的蔡家。听说家里也有钱,而且家族里有人在省城当干部。”蔡江辉知道的八卦也太多了,连蔡家莹的底细都摸得清楚。
“看来这小子,实力、福气、运气一个都没走漏啊。”老大倒是佩服阿华的所作所为。
“不说了,我们三兄弟,再干一杯。希望我老二蔡江雄,也能早点和大哥、三弟一样,改做有头有脸的正路生意。”老二举起了酒杯,说完就一口闷下去。
蔡江雄、蔡江辉一同举杯,他们的野心或许会在来年实现,酒杯里装着的,就是那股野望。
破厂房外,郊区,深夜,刺骨的寒风细雨配合着阴深的黑幕,不禁令人寒颤、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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