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位同志,是不是郑勇?”何局长问坐在一旁的刘队。
“是的,他就是郑勇。”刘队立即做出回答。
“郑勇同志,请你给大家讲一讲你对案子的想法。”何局长绕过所有人,直接点名阿勇。
“报告局长同志,我是郑勇。”阿勇听见何局长的点名,立即站起来敬礼报道。
“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何局的风格一向是直截了当。
众人把眼光投向坐在最后的阿勇,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大名,但对他得其他方面知之甚少。阿勇五官普通,身材瘦高,皮肤黝黑,个性中庸而沉默,为人低调而温和,放在大街上就是一个泯然众人的无关路人。
“报告何局,我的观点如下。”阿勇说话的语气很平稳但却有力。
“第一,这个职业杀手应该是军人出身或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她应该是受过外军的军事训练。”阿勇的第一个观点就很惊人,一个职业杀手已经够众人诧然,现在还判断杀手是军人,而且还是外军,那简直不可想象。
众人这次已经不是窃窃私语,他们不仅交头接耳,个别人甚至偷偷窃笑,想来是阿勇的观点过于匪夷所思。毕竟这个观点足够异想天开,为了一个郑汉民,需要动用这种级别的杀手,对方那是有多恨郑汉民啊。
“哦,你坐下来具体展开说说。”但何局却是一反常态的认真,他甚至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并拿起钢笔,准备做一下记录。到此,众人眼见领导如此专注严肃,自然也亦步亦趋,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说的可能有些出乎意料。但,我是根据案子的卷宗以及现场目击者的供词而做出的判断,如有不妥,望大家批评指正。”阿勇也懂得处理人情,一上来先给大家打了预防针。
“首先是目击者的供词。按照供词,摩托车以四十至五十公里的时速驶向受害者;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杀手连开三枪将受害者杀害。这里面有两个细节,第一个是摩托车的速度。大家注意,我们自己也经常开摩托车出公务的;一台时速四五十公里的摩托,那开起来坐起来相当地不平稳;但凶手却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行凶,只能说她接受的刺杀训练足够严苛,她对于自己所选的行凶方式非常自信,这不是一般的犯罪组织能够训练的。第二个,是凶手的开枪手法。凶手连开三枪,其中两枪击中被害者的心脏部位,一枪则击中心脏附近,这不单是证明了凶手受过严格的训练,还证明了凶手所受的训练应该是外军的手法;因为连开三枪的射击战术,正是外军特种部队或特务在执行暗杀任务时的基本射击方式之一;凶手正是受过这样的训练,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选择这种杀害方式刺杀被害者。”阿勇一气呵成,众人听得是专心致志,拍手称奇。
“继续,继续。”阿勇话音刚落,何局立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次,我们在现场找到了数十个目击者,但没有哪一个能够说清楚凶手为何突然出现;同时,我们在扩大搜索范围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证人能够说出,凶手的摩托车是从哪里出现,怎么来到现场的。大家想想,事发地点是汽车站附近,人车众多,对于一台这么显眼,速度如此之快的摩托,大家居然说不出它从那里跑出来,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我推断,摩托车之所以没被大家注意,是因为它根本不是自己开到现场的,而是凶手的同伙用货车或者面包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将它带到现场,现场不仅有凶手,还有她的同伙,当得知被害者被人围殴时,凶手的同伙就立即通知凶手坐着摩托到现场行凶。”阿勇的话刚落下,众人便倒抽一口凉气,之前他们不仅没有想过这样的细节,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一个手段如此老辣的犯罪团体。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不过这次,他们是跟着阿勇的思路,开始对案情展开另一个维度的思考。
“郑勇同志,你说作案的摩托车是用其他交通工具运到现场的。这个交通工具要是在现场附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摩托车放下来,岂不是更加引人注目?”支队杨政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政委,请允许我补充一下。要是我没推断错误,那么当时载着摩托车的交通工具应该停在汽车站这一侧,靠西边的那片废弃的工厂里。那里离汽车站、离案发地点大约不到三四百米,开摩托不用半分钟就到了。那里因为是废弃的工厂,所以路过的人或车并不多,工厂大门口的马路直通汽车站的广场,凶手选择这里,是很安全和隐蔽的。”阿勇的一席话,引来了众人的热议,因为大家在搜索的时候,不曾到过那片废弃的厂区。按照以往的办案思路,大家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
杨政委听完阿勇的解释,看了一眼刘队和何局,发现两人的眼里有闪着希望的光芒。看来,领导们对阿勇的推断有着肯定的想法。
“郑勇同志,听完你的观点,我想问问,你觉得被害人郑汉民同志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有,你觉得是谁,需要用到如此高级的行凶手法来刺杀被害人?”刘队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他内心却是非常肯定和赞赏阿勇的推断。因为阿勇的推断,将案情当中众多的疑点给一一解释清楚了。
“报告刘队,被害人郑汉民同志,曾是我所在村里的村支书,也是我的长辈。在我心里,他是一名值得尊敬和爱戴的干部和党员,是一名光明磊落、廉洁奉公的好领导。”阿勇的内心怎么想,他的话就怎么说,没有半点含糊和犹豫。
“至于凶手是谁,幕后主使是谁,我暂时没有答案。”阿勇回答是实事求是。确实,郑汉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导致自己以这样的方式遇害,实属有违常理。
“换句话说,你需要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找到答案吗?”一直在认真听讲的何局,立即问道。他内心已经认可了阿勇的说法,但他却不清楚,阿勇自己对于接下来的办案思路有没有新的途径和手段。
“报告何局,我觉得我们的侦查方向应该做一些调整,或者说,补充。”阿勇立即明白了何局的意思。
何局点了点头,示意阿勇自己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希望可以将现场遗留的子弹弹头交给省里或上级的检验机关进行验证,根据弹痕评估子弹和发射子弹的手枪是不是外军所用的装备。其次,我建议,立即对郑汉民的住所进行全面的搜查,立即对村里的人员进行排查和问询,看看最近村里是否有异常人员或现象,调查郑汉民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去过那里以及和什么人有过接触。最后,就是对汽车站的附近再进行调查,重点关注废弃工厂周边,问询附近的住户,在案发时间有无见过可疑车辆出入或可疑人物。”阿勇的回答再次一气呵成,这回众人都给他投来了钦佩和赞许的目光,大家觉得,阿勇的思路给案情的发展带来了曙光。
“方局,你看这样的做法可行不?”何局把头转向坐在一旁的方局,他这不是在寻求意见,而是要方局的点头首肯。
“何局,郑勇同志的想法非常有道理,我同意他的建议。”方局自是聪明人,怎能没听出上级的弦外之音。
何局向方局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表态支持感到满意。
“刘队、杨政委,你们的意见如何?”何局又转头面向支队的两位领导。
“我们同意领导们的意见。”两人自是没有二话,一来明显这是上级点头的意见,二来阿勇这回也算是给支队挣了脸面,两人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
“那好,具体的任务分配和人员调配,由你们支队和县局会后一起商量安排,你们商量出结果,就立即形成书面材料汇报给我,我还要向林局请示的。我现在要去市府开会,今天就先到此为止。拜托了,各位同志;辛苦了,各位同志。”何局的总结,意味着会议的结束;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众人陆续散去,阿勇起身走出会议室外,他抬头看了看廊道窗外的风景。现在是烈日烹天,马路上暑气蔓延,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剩下路边大树里,不时地传来一阵蟋蟋沙沙令人烦躁的蝉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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