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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五章 绝 地(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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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不读书?他的房间里都是书。你们不知道他现在在看会计的书吗?他在自学财务了。阿礼只是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阿文觉得父母亲挺懵懂的,阿礼就在自己身边,结果什么事情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是啊,你们都长大了,我们怎么管得住。都要往外飞走了,还要这个窝干什么。阿茹,你上次说你二妗家的哥有一个姿娘仔比阿礼小几岁,你去问问。可以的话,让阿礼和人家见面。在他想飞走之前,把婚结了,生了奴仔,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郑如松也懒得和阿文较劲。

他老了,没有心思和周围的人做太多的争斗。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想在村里当个体面的老年人,家里四世同堂、儿孙围绕,自己享受天伦之乐。

阿文没敢搭话,他知道父亲明着说弟弟,但其实都是冲他来的。父母亲早就知道魏芸的存在,但他们就是不敢在阿文面前提及这个人和这件事。姐姐阿梓和弟弟阿礼都知道了魏芸,但也偏袒着阿文,对着自己的父母亲保密。

对于郑如松夫妇而言,对于一个本地传统得不得再传统的家庭而言,找一个外地儿媳妇,那就是一件不体面的大事。郑如松也曾放出过风声,说是将来儿子们找儿媳,一定要懂得本地的传统习俗和人情世故;比如懂得在初一十五的拜祭祖先,比如知道如何收拾家务和照顾家人,比如必须和婆婆和平相处。

在郑如松眼里,自己的妻子阿茹就是这样的典范。他也曾对着阿文和阿礼两兄弟耳提面命,说找老婆,一定要和母亲阿茹对标。

显然,在郑如松这一代人心中,爱情就是婚姻,婚姻就是日子。懂得过好日子,就是懂得爱情。

这种守旧而迂腐的想法,自然不是阿文能够认同的。阿文眼里的爱情,就应该是能够风花雪月,能够海枯石烂。在灵魂和日子之间,阿文觉得灵魂更为重要。

而魏芸,就是阿文心里的那个灵魂。

“你不说,我还忘记这件事。那个女孩,是我二妗家的侄女;人长得白白的,身材高。我过年前去我舅家,还见过这个女孩,她才从县师专毕业,在隔壁镇的一家小学当老师;人长得好,说话也甜。就是她家,家里比较困难。”阿茹早就盯上人家,被丈夫这么一提醒,立即把以前获得的信息给抖搂干净。

“家后困难不要紧,我们家也不指望她养。只要人家和阿礼能够相互喜欢,我们和女方父母商量好,这件事就算完成。我将来也好安心当个大家官,给他们带带孩子。”郑如松句句不提阿文,又彷佛句句在点醒阿文。

“我明天就去我舅家,看看我妗怎么说。人家姿娘仔是教书的,将来奴仔的教育就不是问题了。”阿茹见丈夫态度坚决,立即表示自己会去落实这门婚事。

阿文彷佛是个局外人,自己的父母亲在兴高采烈地谈论弟弟未来的婚姻,他却一直拿着报纸遮脸。他心里清楚,自己一旦开口掺和,那枪口就会分分钟对准自己。与其如此,不如沉默是金。

“阿文,你明天要是没事,就陪我去你老舅家。你也很久没去了,去看看他老人家。你小时候总是去他家里玩,他也总是说到你。说你很聪明,能干事,将来一定会发财。还问你,你……”阿茹不敢说下去,因为她舅问的是阿文的人生大事。阿茹避而不谈,不就是为了免去尴尬。

“问我什么?”阿文毫不在乎地来了一句。

“问你结婚没有。我说,你要结婚,肯定请他喝喜酒。”阿茹只好淡淡地讲出来。

“和你舅说,先喝阿礼的。人家是省城人,眼光高,不好找。”郑如松终于没忍住,朝阿文开了一回冷枪。

“是啊,我眼光高。阿妈,明天我和你去老舅家,我要亲自告诉老舅,我的女朋友是省城的,在大学里专门教人唱歌跳舞,是研究生毕业。研究生,我们整个县,都没有一个的研究生。”阿文不知道哪里来了脾气,立即顶上嘴。

“厉害哦,研究生。你是什么学历,找个研究生,就不怕将来过不下去。”郑如松也不甘示弱,他怒气冲冲地对着阿文喊叫。

“我将来过不过得下去,是你能管的?你连身边的事情都不清楚,你还能管什么?”阿文瞬间放下报纸,他决定给自家老政府上上课。

“是,我管不了什么。你本事大,找了个外地的老婆。我们不敢认啊,研究生,你厉害,是第一。”郑如松的声调抬高了八度,他的眼神除了怒,还是怒。

“好啦,好啦。你们两人不要再说。好好的聊事情,就不能体谅一下对方。都是自己家里人,让隔壁听见了,搞得多没面子。”阿茹拉了拉丈夫,要他消消气。

“面子?找个外地的,还有面子?”郑如松甩开了阿茹的拉扯,他站起来喘着气,想来是被阿文气得不行。

“怎么没面子?我幸福重要还是你们的面子重要?你天天都是面子,你的面子值多少钱?我就是不要面子,这里的面子就是不值钱。”阿文火上浇油,他也跟着父亲站起来,站在父亲的对立面,大有不罢不休之势。

“哎啊,你这个衰仔,还在这里顶嘴。你不知道你阿爸心脏不好啊。”阿茹见阿文如此顶撞自己的丈夫,上去就对着阿文的胸口轻轻地抡起来。

“你别理他,他都不要面子了,你还说那么多做呢。他想造孽就去造孽,我管不了,也不敢管;就当我少了一个奴仔。”郑如松把阿茹给拉回来,他脸色青白,但语气却比刚刚低沉了许多。

“你还说,说这样的话,真是不怕死。”阿茹见丈夫不依不饶,回过头来对着丈夫咬牙切齿。她担心,这父子俩的执拗一旦发作起来,那就不好收场。

“怕什么死。他都说了,面子都不要了,我还怕什么死。他觉得他那个研究生值钱,那就去找那个研究生;我们乡下人,面子不值钱,死了更不值钱。”郑如松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想不到,阿文把女朋友看得比天地还大。

“行了,你们就别哭闹了。”见母亲阿茹开始哭哭啼啼。阿文摊了摊手,他觉得再吵下去没有意义。

“谁哭,谁闹?你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就走。”郑如松见妻子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流眼泪,火气再次爆发。

“我没说。”

“不行,说清楚。要不你就走,走,回你的省城。”

“好,我走,我走了你们就开心了。我走,你们的面子就回来了。”

阿文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随着大门被打开,阿文愈走愈远,背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大门内,郑如松蹲坐在石阶上,叹着气,摇着头;阿茹则身子依着椅背,嘴角不停地抽搐,她的眼睛已经发红,哭声愈发悲凉。

家门外,雨水开始滴滴答答,一场淅淅沥沥、突如其来的春雨惹得众人内心落寞和忧伤;心里的泪,门外的雨,交汇成一首悲戚的独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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