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这第二个家就不要了,麻烦太多。但是这个钱,从来都是不嫌多的,你说呢。”既然你张总留了切口,那我阿华也就顺势而为,看你怎么接。
“那是肯定的,钱,有谁会嫌多。只是我张某人没福气啊,不懂得做生意,没那个本钱去赚啊。”张总也不着急走了,他又瘫坐在大沙发上,等着阿华的回话。
“张总,其实你不用自己做生意,咱们要是能合作,事情都由我来出面,赚钱了分你一份,如何?”阿华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子,把身子探到张总身边,以显诚意。
“郑总,无功不受禄啊。”张总依然一脸的皮笑。
“话不能这么说,张总。这合作,讲得是大家有钱一起赚嘛,都是胶己人,我不会亏待你。”阿华这回可是见真章,他不但眼神笃定,而且眼里还有一股逼人的寒气。
“噢,郑总,你说说看,我要怎么配合你。”见阿华出了真章,张总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题。
“是这样,这事情呢,也是上面交代给我的。领导要我啊,多支持市里的建设。现在市委市府不是搞城建三年大攻关嘛,很多地方都要改造。刘副主任还记得你家老丈人当年对他的关照,说是这次一定要带上你;他给规划局和住建局打了招呼,把你们农贸公司在城北的办公楼和批发市场列入了改造范围,将来要改成住宅和商店。这件事现在只是市里的内部小范围知情,刘副主任让我先单独告诉你,你就不要和外面再讲了。”阿华把实情透露给张总,能把底子透露到如此干净,自然是因为阿华底气十足。
“不瞒你说,郑总。那些地方,都已经抵押给银行了。我们农贸公司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清楚,这些年,都是靠贷款支撑。公司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抵押出去了。”张总也袒露实情,要是他手里还有部分资产,何以过得如此不堪。
“贷款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张总。我和银行熟悉,有办法来解决这个困难。”阿华拍了拍张总的肩膀,表示自己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郑总,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抵押出去,贷款有两千多万啊。”张总觉得,阿华未必有足够大的胃口能吃下这口饭。
“张总,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我们办事要灵活一些。”说着,阿华把脸凑到张总的耳边,把自己的操盘策略透露给张总。
阿华刚说完,张总就被彻底震住了。阿华的操盘,这是张总前所未闻的商业冒险。
按照阿华的设想,要拿到农贸公司的那块地,必须先从银行贷款开始着手操作。农贸公司资不抵债是事实,阿华安排银行将农贸公司的贷款做成不良资产,银行将农贸公司的地块回收;之后,这些被设计回收的地块将通过第三方拍卖,拍卖所得将用来对冲贷款所带来的损失。拍卖时,阿华就安排设立一家新设立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通过拍卖拿下这块地。自然,这家房地产公司也是一个过渡的安排,当土地过户之后,这家公司就被阿华的公司收购,由阿华的公司亲自出面来开发房地产。
“张总,这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啊。”张总还在回味阿华的操盘,阿华又加强了一句,意图让张总趁早入局。
“郑总,这个事情难度还是很大嘛。银行那边,怎么能够配合你啊。还有,我上面的供销社和商业局,也不可能怎么容易批准的。我可是没权力去处理这些地皮的。”张总知道,富贵险中求,但他似乎没那个富贵命。
“张总,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你亲自出马操心。银行那边我熟悉,我可以托人去办;至于你说的供销社和商业局,他们只是你们农贸公司名义上的股东,刘副主任会专门给他们打招呼的,这点你也可以放心。”阿华摊了摊手,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
上面安排阿华出面,就是要他把所有的事都给落实,把所有的人都给打点。阿华这种商人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他其实地方的另一只手,一只在看得见的市场上能够实现地方意志的手;同时,他也是某些团体的另一只手,能够在实现地方意志的同时满足团体内那些不体面的欲望。
“张总,事成之后,你得报酬不会低于这个。”阿华摆出两根手指头摇来晃去。
“多少?二十?”张总的背后冒出一身的冷汗。虽然他也是见惯了世面的江湖老油条,但见到了真章也挡不住内心的寒颤。
“哎呀,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怎能是二十?是二百,二百。”阿华有些后悔,早知道对面的张总这么胆颤,刚才就应该只伸出一根手指头。
张总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二百万,他们农贸公司现在连一个月才十来万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但他只要按照阿华的意思去办事,不出一年的时间,二百万就落袋为安。这个诱惑,对于账面工资只有两千多的张总,显然是太够意思了。
不就是写点材料,到上面做几次汇报,然后到银行签字画押,最后就万事大吉。张总的欲望开始在体内膨胀,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尚在空中楼阁的二百万人/民/币,此时正成为张总身体内最强的肾上腺素,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张总把接下来的工作马上完成。
“这个,你说的算话。”张总冒着一身的冷汗在评估阿华的把握度。
“怎么不算?张总,我阿华的为人,你问问周围,问问上面,什么时候都是有口皆碑的。你尽管放心地按我的要求去办事,事成之后,这二百万双手奉上。”阿华说完,又用双手比划出一个上贡的姿势。
“但是这里面,你要摆平的人很多。我怕……”张总欲言又止,这是他的最后试探。
“张总,你知道我最怕什么?”阿华的反应来得坚决迅速,张总话音刚落,自己就反击到位。
“怕什么?”
“怕时间不够抓紧。”
张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然后心甘情愿地点点头。阿华这种商人,怎么会惧怕和关系打交道呢?他怕的是时间不够!时间,在哪里都是金钱。
“郑总,没有酒水,我们以咖啡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张总举起了手里那杯已经完全冷却的咖啡,一饮而尽。
“张总,合作愉快!”阿华也同样举起了杯子,只不过,他的杯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是夜,云起海天,景色朦胧。滨海路上人头攒攒,车来车往。此时的咖啡馆,犹如一只匍匐在海边的白虎,灯火通明好似目光炯炯,一直虎视着前方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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