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苍梧山,果然如司君行所说,崔季行怀里的人仍然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他不想白跑,干脆就先把人带到自己房间去安顿,然后才去找宋玉。
又一次站在师父房间门口向里面观望,依旧没有看见人。
宋玉带着两个弟子走近的时候,崔季行才听到声响,连忙转过身来。
“你每次往为师房中看什么呢,都那么入迷。”
宋玉觉得每次师徒相见,他见到的都先是崔季行的背影,这不太像一个好兆头。
崔季行听着师父的问话,没有回答,难得乖巧的行了一个礼,唤了一声师父。
站在宋玉身后的宿风苏本来低着头,听见声音立马抬起头,向他望去。
见人已经跟着宋玉,崔季行心里就有了一个底,然后明知故问,“师父已经收了两位师弟了?”
宋玉见他说话迂回,就对身后的苏绍跟宿风苏吩咐道:“你们二人先回去练功,为师晚些时候再去给你们讲课。”
等人走了,宋玉就顺着崔季行提前打开的门走进去,刚坐好,崔季行又立马给他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想篡位的话,直接动手会比下毒来的快。”话虽如此,但是宋玉还是把茶给喝了。
崔季行觉得现在师父心情应该还不错,立马提出诉求,“师父,您考虑再收一个徒弟吗?”
宋玉依旧面色平静,是那种万事不挂心的平静。他静静地看着崔季行,喝了一口茶,才释然地说道:“你哪怕再迂回一点呢?”
崔季行站的很规矩,笑得也很乖巧。
“你是不是在记恨我不给你找师娘,所以打算用一堆徒弟来累死我?”宋玉又喝了一口茶,才疑惑道:“你真的不考虑在这里面下毒吗?我以为你动手会比较快,没想到还不如下毒,起码让我走的轻松。”
崔季行一改往日作风,就是将微笑贯彻到底,他慢慢走到宋玉身后,给他捏肩,这次倒不是作秀了。
“师父,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门下就我一个,实在是太过冷清了。寻常我不在的时候,你难道不无聊吗?多收两个弟子,也好陪你解解闷啊。”
宋玉想了想,居然颇觉得有几分道理。
崔季行见他意动,立刻乘胜追击,“就算你不无聊,整日去照任师叔,他也会嫌你烦的。”
这句话像是直击人心。
“行吧,人在哪里,带过来给我看看。”宋玉把茶杯放下,正了正衣襟,准备见见新徒弟。
“师父,要不跟我走一趟吧,他在我房里躺着呢。”
宋玉一听这话,肩也不需要捏了,转身看着崔季行,“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躺下了?”
“没什么大碍,回来路上捡到的,已经让君行看过了,就是气血亏虚,需要休养,多睡两日就好了。刚带回来,师父你不点头,我又不能带他去弟子房安顿,只能先放在我那里了。”
站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话,崔季行也累了,好不容易安抚好宋玉,他立马坐下喝茶。
“不过,晚些时候还得请师父去给他清一下脉,毕竟连君行都试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
说完,崔季行又喝了两杯茶。
司君行的医术已经是这一辈的翘楚,连他都束手无策,确实棘手,宋玉也就同意了。
随后两个人又分析了一下宫门如今的局势,宋玉要给宫门传信询问情况,崔季行就退出来了。
刚出院子,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像是门神,他略想了想,试探般地喊了一句,“宿风苏?”
宿风苏站了好久,腿已经有些麻了,但是听见这一声,又觉得很值得。
“大师兄。”他眼睛亮亮的跟崔季行打招呼,好像很开心。
崔季行也笑了,“你已经知道我了?”他略猜了一下,“问了苏绍?”
没想到宿风苏摇了摇头,“没有,这是我猜的。”
他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崔季行的事,他要崔季行自己告诉他。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继续猜。
看他有些得意,崔季行也跟着夸了一下,“是吗?还挺厉害。那你猜到我的名字了吗?”
宿风苏笑意收敛了一点,先看了他一眼,才试探性地提出请求,“大师兄可以告诉我吗?”
“崔季行,我的名字。记好了啊,以后若是听见旁人非议我,你可不要跟着帮腔。”
宿风苏点了点头,承诺道:“大师兄放心,我肯定不帮腔。”
崔季行想到刚刚他跟在师父跟苏绍身边低着头,也不跟苏绍打听自己,应该还是介意自己身份的事情,就多问了一句,“我给你的树叶还在身上吗?”
“在的”,怕崔季行不相信,他还立马拿出来给崔季行看,看起来保存的还很好。
崔季行带他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坐着,坐下后才发现原来太阳都要下山了。
他把树叶接过来,放在嘴边,居然吹出了一段小曲。
宿风苏有些惊讶,原来树叶还可以这么用,以前从没有人给他做过这些。
等着太阳落下苍梧,他才恍然,原来在日与夜交替之间,存在着那么一小会的空隙,既不是纯粹的光亮,也没有完全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