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之军横渡江海,战舰在江上,旌旗飘扬于天际。
清晨薄雾蒙蒙,雨停了。
周慕之的人头悬挂在城墙之上,双眼直视前方,让人看着直发颤。
即使再远,周青山却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家兄长。
在甲板上的他,眼神一怔,霎时眼前一黑。
身子直愣愣地往后倒,在一旁的小厮连忙将人搀扶着。
周青山宛若困兽,发出怒吼,将所有的悲愤都在此刻宣泄。滚烫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目流出,无数的痛楚席卷着他全身。
那是他唯一的哥哥,也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周青山睁开眼,眼神充斥着怨恨。发红的眼,直视着城上之人。
他恨,他怨这世道不公。
怨这个因一首诗便株连的皇令。
大齐这个地方,害了他的妻儿,杀了他的哥哥。
生在大齐,这是他的耻辱。
“慕之失手了,现今咱们攻四麟城会难上千百倍。”马尧在一旁叹息道。
现在周慕之死了,没人开城门,没成想周慕之竟然这么废物。
现今来到此地,倒是骑虎难下。
不断地有消息传来,大齐的疫病已经有所好转,而大齐的苍玦根本就是假死。
一朝欢喜,片刻落空。
不仅打乱了他后续的所有计划,况且军中士兵长途跋涉,已经出现了水土不服,大部分人根本不通水性。
马尧长呼一口气,皱着眉头。
“将军,这场仗,必须打。若是胜了,大齐可长驱直入,后方大乱,可直抵京都。”周青山眼底青黑,眼眶发红,一双眼直直地看着马尧。
他声音愈发坚定:“现今是最好的机会,疫病早使得大齐心力憔悴,况且咱们夺了他们诸邑,机不可失。为将者,当果断。”
马尧见他如此肯定,偏执的眼神望着远处的四麟城。他的话成功说服了马尧,即使大齐有了残萤解药,但他们元气大伤属实,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来。
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倘若错过,又不知要等到多少年。
“来人,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听我令下,准备攻城!”
周青山望着那日夜思念的兄长,最终化为冰冷的头骨,供万人鄙视。
周青山要带他回家。
战鼓起,号角鸣。
无数人欲上岸,却被万千的弓箭阻挡,躲避不及。
本就不习水性的汴梁人躲避不及,掉落水中。
此次由大齐先手,早做准备的大齐用箭做先遣。数万万的箭若雨而下,遮住了大好天光。
先前马尧收到的信息,便是苍玦已到四麟城。
他们即便是收下了周慕之的五万兵马,所带的兵马也才不到二十万,相较于他们汴梁还少十余万。
并非大齐从军之人少,而是在这场疫病中,军中士兵染病者多矣。
尚在隔离,无法上场。
这消息于汴梁,无疑是大有裨益。
在人数上,他们远胜于大齐。即便苍玦再如何虚张声势,也改变不了这个硬性的条件。
“给我上岸,拿盾牌挡,往上攻!”
苍玦负手而立,看着下方的战局,汴梁士兵朝岸上爬,宛若一只只顽虫,密密麻麻地蚕食着土地。
苍玦的神情不慌不忙,神情专注地看着眼下的战局。
在水上,战舰炮口处的火球一个个地投射着,对准了岸上之人,将大齐设置的人墙一个个掀翻。
其炮仗的威力,在船上无差别地攻击。
“箭掩饰,抛石。”苍玦沉静道。
他眼观战局,但打得异常艰难。
盾牌挡住了发射的箭,一轮轮的替换,使得汴梁人得以趁虚而入地上岸。
大齐的抛石机承装着火球,向汴梁发射,但扬起的水花,更是遮住了后方船只瞄准的视线。
火球仍旧不如海上往岸上投射的速率快,在火球投射之中,受到水花的影响,威力还大大地削弱。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副将看着心急如焚,焦急道。
汴梁不善水性,却未曾想他们竟如此顽强。人数之多,光是车轮战,也能一批批地将人送上岸来。
苍玦面色从容,眉宇间带着肃杀的冷意。
血染浮屠,将士的尸体堆砌,汴梁人踩在他们的尸骨上,往城墙上搭着梯子,就要往上攀爬。
副将连忙指挥着,用石块往城下抛。
汴梁人跟不要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上。
“昨夜让你准备的如何了?”
“大人,都在小河拐角处埋藏好了。”
副将看向城下,又急道:“大人,咱们即刻就反攻吧,不然来不及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