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驶出琉璃坊,前面的路通畅起来,老李头一甩鞭子,马儿四蹄飞快。
车厢里,俞唱晚将昏迷的商翠荷的外裳扒下来,又把自己的脱了给她换上,学着她的发髻随意挽了挽,又将她头上的大绢花簪到自己脑后。
末了,还替她整了整衣服和发饰,“我可不是良善人,谁叫你一而再再而三惹我?看来当初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那便再给你个教训。”只是不知你可还有那么好运。
清点了一遍自己随身带的药,俞唱晚神色凝重地咬了咬下唇。
马车驶进雕梁绣柱的铜雀坊,老李头在坊间转了三圈,才停在丽波园的后门。
铜雀坊自取“铜雀台”。这里原本叫常乐坊,坊内有一片湖,名为境池,临湖建了许多家销金窟,里面卖艺卖身的都有,也算是京城最著名的坊市之一。由于是美貌女子聚集地,铜雀坊便成了这里的美称。
此时已是下晌,丽波园的姑娘们懒懒起身,沐浴梳妆,等待着天色将晚时的狂欢。
俞唱晚闪身钻进后门,老李头将车驾走。
“诶诶,姑娘,咱们还没开门儿呢。”
掌柜的是一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大娘,姓徐,此时仰着妩媚的声线、身姿摇曳地凑上来。
丽波园既有男子的温柔乡又设女子的销魂处,还常有异国歌舞表演、珍物竞拍等活动,连酒菜糕点都颇负盛名,是以男客女客都接待。
俞唱晚抬手拿出六锭五两的银元宝,“我要一间房睡觉,再送份吃食,别的不要来打扰,睡醒后我自会离开。快些。”
你问她为何这么大方?自然是因为这是商翠荷的银子。
徐掌柜见眼前的姑娘仙姿玉貌,行事爽朗大方,衣裳发饰却不甚匹配,精明的眼珠动了动,笑眯眯地收下银子,将人带到一间僻静的厢房。
“咱们今夜有幻术演出,稍晚些时候便要来客了,这间虽偏点,但胜在清净。自然,姑娘醒后可来瞧瞧稀奇,就在大堂。”
俞唱晚不置可否,徐掌柜贴心地带上门下去安排。
没多会儿,两碟小菜并一碗米饭上来,她快速用过后便细细思索起来。
王鲁再次见到老李头的车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人腿哪有马腿跑得快?盖因坊市里不许私人纵马跑马,是以他们跟着老李头每进一个坊市都要慢一步,一处慢一步,后面就渐渐跟丢了。
好在其中一人弄了辆马车来,他们对京城熟悉加之运道不错,这才重新跟上来。
只是,翟药师的车夫定然发现他们了,否则不可能乱兜圈子。
既然已经被发现,跟踪就成了明追。这几人此时尚不知道老李头在丽波园停下过,见其往城南而去,也赶紧跟上。
其实老李头虽然知道被人跟踪,却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人数几何、分了几路追兵,但见他们能拖住影九,便猜其是行家里手,且背后势力必然庞大,是以根本不敢托大,路线怎么复杂怎么走,可依旧没能甩掉他们,便心知这不是他一人能解决之事。
不远处的庆河边停着一辆青帷马车,马儿在优哉游哉吃着草。
不正是翟药师的车么!王鲁几人对视一眼,捏了捏兵器小心翼翼靠近马车。
离马车十步远才看到老李头已经不在车辕上,众人心中一突,忙跑过去撩起车帘,向里侧睡着一位女子。
王鲁跨上车去把人翻将过来,果然不是翟药师!
暗骂一声“中计了”欲要下车,商翠荷却悠悠转醒,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扶着自己的双肩靠得很近,而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大齐整。
“啊!”
一声能穿破耳膜的尖利叫声传出,其余汉子陡然一惊,王鲁对那女子做了什么?!
王鲁也被这一嗓子惊出了汗,连忙捂住她的嘴,涨红了脸道:“闭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否则我掐断你的脖子,听懂了么?”
商翠荷惧怕极了,流着眼泪慌乱点头。
“还有一个女子呢,她何时何处下的车?”
商翠荷吸了吸鼻子,战战兢兢道:“我,我不知道……啊,你不要动,不要碰我,啊……唔……”
王鲁咬紧后槽牙,铁掌捏住她的肩。
“老子叫你别胡说八道!”他忍不住咆哮。
商翠荷肩膀传来剧痛,又被吼得呆愣。
外面等的汉子听不下去了,掀开车帘子不耐烦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便灭口吧,这么叫唤可别把五城兵马司的人招来了。”
王鲁厉眼一扫,商翠荷吓得魂不附体,立时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双脚乱蹬、双手乱舞。
王鲁本见她傻乎乎的,没想到陡然间生出那么大的力气,一时竟让她挣脱了手去。
“救命啊,啊……别碰我……”马车剧烈抖动起来。
外面有的汉子扶额,有的汉子暧昧地笑,有的上去拉住辔头,均暗道:他不会连个女子都搞不定吧?
须臾,马车安静下来,王鲁黑着脸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