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国的幻术十分有名，丽波园定价每人二十两银子方能入内观看，并赠送一壶茶水。

王鲁肉疼地替兄弟们付了银钱，脸色越发黑沉，暗自咬牙必要抓到翟药师。

是以众人进了丽波园大堂，招子放得异常亮。

王鲁眼睛尖利，错眼间见到翟药师那张姣美的脸一闪而过，旋即给兄弟们打了个手势围上去。

俞唱晚艰难地走在人群中，小心翼翼观察着黑痣男的动向，发现有几个身穿短褐之人似乎都往她这边而来。

她暗道一声不好，忙往华台后方而去。

王鲁等人知她要跑，正欲一拥而上。

恰在此时，大堂灯光一熄，弹指间又亮起来，不过只亮了几盏角灯以及每桌上的缠枝灯。整个丽波园笼罩在昏黄的暧昧中。

而就是这熄灯的一瞬间，翟药师便不见了踪影，王鲁等人气得咬牙切齿，大骂此女奸猾，奈何事已至此，只能瞪大眼睛继续找。

预热歌舞还在上演，越是临近幻术正式开始的时间，客人越发多起来，除了早已预定雅厢的客人，丽波园的门子已经不再放散客进来。

王鲁等人抹了一把汗，大堂与二楼均一无所获，又问了留守前后门的兄弟，道翟药师必没出去。

再一曲歌舞毕，妙龄女子缓缓退下，华台上的灯亮起，四角灯熄灭。

徐掌柜款款上台，朗声道：“多谢诸位贵客光降丽波园观看幻术……稍后还请诸位万万不要眨眼，只因眨了眼便要错过精彩。现下有请从安息国远道而来的幻人大师。”

大堂里响起呼声、掌声和乐声，一位金发、高鼻、黑瞳的安息国人与丽波园花魁玉桥姑娘上台。

身着安息国服饰的幻人大师，先向众人行了一个安息国的礼，操着不太熟练的雅言问候了在场的客人，随后玉桥姑娘拖着甜糯的声线说了几句俏皮话，须臾场子便热起来。

时辰已到，徐掌柜冲二人点头致意，便下了华台。

二人身后的垂幔被姑娘们打起，鱼缸、瓷碗、花瓶、火盆等次第出现在众人眼前。

幻人信步过去，先拿起陶瓷鱼缸，给观众翻转几下，确定里面是空的，再加上水，每一步都由玉桥姑娘代替大家看着。

他拇指和中指摩擦发出脆响，再把手伸进鱼缸里。

玉桥姑娘瞬间瞪圆了杏眼，红唇轻启，娇笑道：“竟是变出了鱼！”说着伸出纤纤素手，将鱼缸捧起来面向观众倾斜。

坐在前排的客人忍不住站起来，伸长了脖子，那鱼缸里当真有一尾小小的红色锦鲤，当即带头拊掌。

玉桥将鱼缸放回原处，幻人左手打了一个响指，伸进鱼缸，里面又多了一尾鱼。

辅助的龟公将鱼缸端起来走下台给后排客人近距离验看，玉桥则在台上屈膝一福，娇俏地笑道：“丽波园恭祝各位客官吉庆有余。”

台下的人开始欢呼，还有不少巨贾叫了打赏，徐掌柜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台上的玉桥和幻人亦是笑意晏晏，配合得十分默契。

王鲁等人中有一两个年纪小的被幻术给吸引了过去，立在人群中高声喊着“好”，被黑痣男一把拍在后脑勺。

“你小子是出来看幻术的么？还不快去找人！”

那两个年轻的撇撇嘴，悻悻去寻人。

黑痣男和王鲁碰头，“华台后面没人。”均是舞姬和乐伎在等候上台。

“三楼往上便是贵人的雅厢，皆有侍卫把守，她应当上不去。”

二人商议几句，一个往厨房和茶水房，另一个往后院而去。

三楼雅厢里。

珍馐琼浆摆满食案，五副碗筷，却仅有四位年纪相仿的青年在其中。

一身紫色地金线团花纹云锦袍的裴昌，斜靠着栏杆，抿了一口酒，回头道：“丽波园真有两下子，这幻术倒是稀奇。”

此雅厢的视野是整个丽波园最好的，正对大堂华台，能俯瞰台上的一举一动。

裴明掸了掸不存在灰尘的朱色袖子，“比安息国的幻术更稀奇的是安息国的女郎。”

坐他身旁穿明葱色地绣宝器纹锦袍的裴晏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怪道四弟说去更衣，这都去了两刻钟有余还未回来。”原来是半道上捉了美人儿去逍遥快活了。

闻言，三兄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眼底流露出一股不易让人觉察的鄙夷。

坐在一侧的裴暻略动了几口菜肴便放了筷子，这些风月话题他向来不参与。

裴晏瞥了弟弟一眼，转而道：“这次主要还是为了五弟，自打五弟去了刑部，别提汪为多高兴了。尤其是那一年多都没侦破的灵州连环杀人案和高县纵火案，不出几月便水落石出，今儿还被父皇好生赞了一番。哥哥们请你来丽波园消遣，你可不能辜负哥哥们的好意。”

他的好兄长还真是随时不忘给他挖坑。裴暻笑了笑，也不辩解，举杯道：“多谢兄长破费，愚弟自当领情。”

“这还差不多。”太子裴昌一口饮尽杯中酒，伸手拍了拍老五的肩膀，“阿父一贯夸赞颂之沉稳，子辉、定安你们可得学着些。”

二公子裴明字子辉，三公子裴晏字定安。

“父皇”与“阿父”，一个称呼，把天家骨肉亲疏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立马捧太子的场，恭维起裴暻来。

裴暻不胜其烦，却还是挂着笑一一应对。

楼下的幻术表演如火如荼，裴晏紧盯着巧笑倩兮的玉桥姑娘，又将话题转回到风月上，“也不知那安息国女郎滋味如何，四弟今日可勇猛得很呐，竟敢丢了大哥去快活，回头得好好审审他。”

“你也想弄一个回府？”裴昌斜眼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