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侯爷自然高兴,恨不能立刻定亲,好叫对方不能反悔。
可侯夫人不干了。
她的次女方三配给空壳子秦家,凭甚一个庶女还能嫁给国公府的嫡子?还是个前途敞亮的嫡次子。
侯夫人心梗得难受,硬咬牙拖着。
林姨娘见女儿将有出头之日,也不含糊,表面应付侯夫人,私下吹侯爷的枕头风。
两边在拉扯,方荟影这当事人却乐得自在,“别担心,我这样的婚事是不由己的,嫁谁都无区别。”一杯果酿下肚,叹道,“到底是做不成侠女青莲,无法像她那样与心上人私奔。”
俞唱晚脸色微变,“别说傻话,奔者为妾。”
方荟影哂然一笑,再饮果酿,“我不会私奔,当初游历时我便知晓,我吃不得苦,倒不如好好享福。再则,世间真情能延续几时?便说我姨娘,父亲宠爱她,但也会宿在其他姨娘屋子里。”
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不错,焉能说当初的情谊和承诺不是出自真心?只道时移世易,物是人非。我就愿你能够寻一知心人好好过。”
“我是不成了,但愿你能如俞叔周姨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方荟影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掩去杏眼中的凄迷,满饮一杯果酿。
见好友沉默,开解道,“据说是曾二公子自己要求娶我,想来会对我好的。纵然不好也不怕,只等我生了儿子,便配一副毒药让他不能行房。”
俞唱晚不赞成,“以前村里有个汉子因病不举,反倒对妻子百般苛待,还会动手打人。不如我替你制服药,让他一两年后自然油尽灯枯,到时候也查不到你头上。”
已经悄然饮了半壶酒的方荟影杏眼放光,俏脸发红,“就这么办!回头我再如那位大长公主一般,养上几个貌美精壮的侍卫,嘿嘿,不比伺候夫君强么?”
俞唱晚深以为然,凭甚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便要守贞?
槅扇门外的袍角一闪而过,屋里的人一无所觉,说说笑笑,两壶果酿快要见底了。
楼下的灯会擂台早已开始。
大堂里,观众的欢呼拊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偶尔几声飘进雅厢,恍如隔世般朦胧遥远。
青玉走马灯缓慢地移动着,投影到墙上的故事换了几出又重演起来。
不知几时,雅厢静下来。
方才还在谈笑的方荟影忽地困意袭来,眼皮一搭,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俞唱晚也喝了不少,迟钝一瞬才反应过来好友是醉了,起身欲将她扶到紫檀座十二花神屏风后面的榻上歇息。
“咯吱”,槅扇门轻响。
俞唱晚福至心灵,连忙学方荟影额头枕着小臂装醉。
袍角相擦而过,裴暻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裴晏可生得好看?”
俞唱晚心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裴晏应是三公子的名讳,登时警觉起来。
这话乍听没毛病,实则她感到背脊发凉。
对面的姑娘装醉到底,裴暻又好气又好笑。
下一刻,俞唱晚便落入冷梅香的怀里,身子跟着凌空而起。
影三悄然退出雅厢。
她惊呼:“你做什么?”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馅儿,讪讪道,“放我下来。”
“不装了?”
俞唱晚垂眸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虚弱道:“我何时装了?实在难受,你快放我下来。”
裴暻冷笑,旋身转入屏风,将人放到榻上,“裴晏生得可好看?”
语气又比方才阴沉了不少。
不知为何,俞唱晚心里不豫得紧,陡然起了逆反,“挺好看的,不过他身旁那位着深青色的袍子更好看,那是二公子吧?”
她还真敢答!
裴暻气笑了,先是钉了窗阻了他的路,再是跑到丽波园来窥视别的男子,她真有胆子。
偏偏眼前人还睁着大眼倔强地瞪着自己。
眸子雾蒙蒙的,果酿的香与她身上的异香杂糅成说不出的清甜气息,菱花唇因着饮酒此时红润非常,娇艳欲滴。
长臂用力,纤腰便紧紧贴上他的,胸口撞上如热炭也似的胸膛,唇上却凉了几分。
裴暻轻咬着那菱花唇,惩罚她口不择言。
男子觉着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很柔,但对俞唱晚而言还是很疼。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姑娘登时羞恼,愈发挣扎,反被钳得越紧,她索性也用牙齿回击……
小腹一阵酸胀袭来。
方四姑娘悠悠转醒,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和俞唱晚一起来丽波园看灯会。
那果酿没甚酒味,后劲不小,可到底是好酒,酒醒了三分并不头疼,只觉喉头一阵干涩。
方荟影将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好些。
糟,就更想出恭了。
方荟影坐立难安,扶着桌沿要起身,蓦地想起,怎么就剩她一人?唱晚和五公子呢?
罢,还是先出恭,小腹坠胀得厉害。
“住手!”
“好,不动手。”
方荟影当场石化,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但能听出来是五公子,而前一个女声,前所未有的娇气。
还未等她想出来那女子是谁,一侧头瞧见紫檀座十二花神屏风上投影的一对儿人。
下一刻,两三个杏色地素面荷包被扔到屏风上,又顺着屏风滑到地上。
方荟影咽了口津液,这荷包她识得,正是好友俞唱晚常年挂在腰间,里面装着药粉用来防身的。
一向聪慧机智的方四姑娘长大了檀口,彻底呆滞,心口狂跳,旋即愤怒。